汪导看着也挺感动,晚饭的时候便走到他身边去表示关怀:“我看你写的东西不少,怎么后面又不动笔了?”
顾修齐倚在树干上,仰着头,这一笑实在风轻云淡:“眼花,看不清字了。”
汪导犹豫着触一触他的额头,不由惊道:“顾修齐你是真可以啊,这是多少度了,还给我在片场这么耗着?!”
这回再也容不得他接着谎称“没事”,一大群人都惊动了,你一言我一语都劝他老实回宾馆躺着。自然也有听说过顾修齐脾气一旦倔起来就不可收拾的,偷偷打了顾薇的电话叫她想办法,一时间大半个剧组全乱了。
顾修齐觉得很是抱歉,原本想着把这一场病抗过去,所以压着没声张,不料眼下还不如早早地交待了实情。次日清晨,他还是收拾整齐了要跟着剧组出发,有人试了试温度觉得还好,于是没汇报导演就让他跟着车走了。
于是等下午顾薇赶到的时候,顾修齐已经盖着别人带来的长大衣,躺在树下昏昏沉沉地睡了。汪导满脸的无可奈何,一迭声倒向顾薇道起歉来,说她这个堂弟根本要演戏不要命,现在烧得都没人敢挪动他了,生怕把人这一送回去,结果晚上他又匆匆忙忙自己跑回来。
顾修齐很快被人小心地唤醒,感觉到自己整张脸都被一双发凉的手捧了起来,心想不知谁跟他能够这么亲密,所以这一睁眼的时候就带了几分疑惑。
然后这种疑惑被无限地放大了,顾修齐甚至硬撑着自己站了起来,完全掩不住惊讶的口吻:“怎么……怎么是你?”
顾薇并不是一个人赶去的东北,至于这个随行的人是谁,大家居然都后知后觉。
在路程和南方的私宅里,谭亦辰正捧着杯咖啡看他们两个人下棋。午后的天气阴阴的,棋盘上的光线几乎全靠吊灯提供,人的神情也都懒散得很,连举棋不定的手都是软绵绵的。
路程手边总放着一叠洁白无瑕的a4打印纸,想起什么就提笔刷刷地写起来,南方早已习惯于在一边等着他。这样节奏缓慢的生活显然让谭亦辰受不了,愣是在袅袅咖啡香里打起瞌睡来,脑袋一点一点地往下垂,恐怕是昨天刚上过手术台所遗留下来的困倦。静了半晌,南方的手机忽然一边震动一边在桌面上原地转起圈来,他也没有避着谁的意思,接起来就放在耳边:“喂好……好,我知道了,明天我过来了再说吧。再见。”
见他皱着眉思索,刚被惊醒的谭亦辰也不去跟他搭话,只似笑非笑地看着路程:“你们这儿是不是该养个什么玩意儿?是猫是狗都行啊,平时给你们俩解解闷。”
“怎么忽然提起这个?”人懒,这棋局也就没什么杀气,孤零零一个皇后顿在那儿进退维谷。路程撑着头自顾自转笔,要不是桌边只有三个人,还真是看不出他在答谭亦辰的话。
“你们这儿啊,没人气。”
南方回过神来,漫不经心地对着他笑道:“我们三个谁不是大活人,你说这儿没人气?”
谭亦辰也笑,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你们两个还是没谈拢吧,我往这房子里一坐就能感觉得出来。不过好歹不是剑拔弩张了,省得我隔三差五半夜被叫到这儿来。”
“少挑拨离间啊你,我都没抱怨,哪里轮得到你来说这话。”南方在桌下佯装要踢谭亦辰,自然是被他假模假样地避过去了。
话锋就此一转,谭亦辰回过头就去说路程下手太黑,次次闹得南方要见血。他一面说,路程一面坐在那儿一言不发,渐渐地这话就偏了,连“要玩儿情趣也不看着轻重,连带着我这个医生都跟着你们脸红”都说出来了。路程平平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开口打断他:“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跟南方关系好,那也不用这么没完没了的。你来陪我把这棋下完吧,我刚看出一条活路来。”
闻言,谭亦辰就准备起身跟南方换个位置。不料半天没说话的人忽然拦住了他,劈头问道:“等等,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小洲突然去了东北,她事先告诉过你吗?”
这句话一入耳,路程心里立刻就一清二楚了。可南方大概是不清楚现在谁在东北,搭上个完全不知情的谭亦辰,这桌边马上就打起了哑谜。
“怎么,刚才那个电话是告诉你这个”
南方摇摇头,语气有点急:“不是她本人,是公司里的一个助理,平时经常跟着小洲做事的。她到底有没有跟你说过?”
路程抬眼在这两个人脸上扫了一圈,默默在南方膝上按住了他的手,自己抢着开口:“这个问题不必讨论了,顾修齐正在小兴安岭拍戏。昨天有人报告顾薇,说是他在片场病得不轻,但说什么也不肯好好休息,所以薇薇就赶着去了,小洲大概也跟着一起去了。”
南方怔了不过一瞬,反手便回握了路程的手指,再也不出声了。另一边谭亦辰的表情则比他精彩许多,眉心动了动就垂下眼去,唇线紧紧地抿了起来。
之后的谈话便发展成了有一搭没一搭,勉强维持到了天色渐暗,谭亦辰要告辞时就谁也没有留他。
可能谭医生自己还不觉得,其实他这么个心直口快的人一旦沉寂下来,那种反差是再明显不过的。南方本来就精明,路程虽然自己懒于算计,但自幼在那样的家庭里耳濡目染,别人脸上稍微有点动静就足够他读人了,因而这两个多小时的闲谈实在足以让谭医生露馅儿,把他那点为情所扰的心思都漏了个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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