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动两个字不沾边。
高文知道这一切都是杰兰特带来的麻烦,而把克鲁卷进来是他极力避免的结果,所以他才让克鲁好好待着,他要想办法把这件事更妥善地处理,而不是把两人一并投入大牢。
“可是他包庇了杰兰特,不是吗?”雷尔反而有些奇怪高文的反应,“你别告诉我你觉得他没罪。我当然知道是瑟本家的小子把那玩意带回来的,但小章鱼没有检举,不是吗?”
“他根本不知道那是魔杖!”高文压低声音,强调。
克鲁确实不知道那是魔杖,“他从始至终都称呼它为‘神奇的木棒’,我们没有人见过魔杖,他和杰兰特也完全有理由未曾读过相关的资料。”
克鲁是无辜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包庇了什么。或许在他的脑子里,承认杰兰特旷课偷溜的结果还更严重一点,他压根没重视过杰兰特带回来的东西。
“这得留到法庭上说,”雷尔耸耸肩,安抚似的拍拍高文的肩膀,“高文,我知道你们家和海蛇家曾经来往很密切,但你要明白——这事你要是帮了杰兰特,你也犯了包庇罪,你不应该——”
“我没有想过包庇任何人,”高文立即声明,“但他们都太小了,他们才十四岁,你让一个十四岁的人待在候审监狱里,他们只会吓得胡言乱语。我们完全可以避免这个结果,避免……避免冤枉无辜的人。”
雷尔笑起来,他笑着摇摇头,“高文,你是在放弃自己立功的机会,反而冒着触犯法律的风险。你很够朋友,但很多时候你不该意气用事——”
“我不是在意气用事——”
“好了,我们不要再争了,我已经通知海城岛的警卫队了,他们应该在赶来的途中。”雷尔放弃了说服高文,他直接把事情处理的结果说了出来。
要论固执,雷尔绝对比高文固执。他的固执是极其温和且平静的,让高文半个反驳的字眼都无法再继续说出口。
“你竟然从没想过和我商量。”高文愤愤不平地道,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雷尔也有点不满,他皱起眉头,捏了捏高文的肩膀,反问——“可是……对于一件对错分明的事,你为什么想着要商量呢?”
高文没有回答,他答不上来。他想说因为监狱的候审室是很可怕的,但雷尔一定会说——犯错的海民就应该陷入可怕的窘境,否则无法警戒他人。
雷尔说得都对,都在理,高文只是不忍心,他觉着这不公平。但偏偏“不忍心”不能作为说服雷尔的理由,而公不公平也并不由他们俩说了算,所以他没有接话,转出了门外,走到克鲁面前。
裂岩群岛的律法是严酷的,高文也曾经去参观过候审室。那里的环境不要说对软绵绵的、总被人欺负的克鲁了,即便是一个成年海民都难以承受。
对于掌握了其犯罪证据的嫌疑犯会一直在候审室里接受精神和ròu_tǐ的双重折磨,等到真正开庭的那一天。其间犯人可以选择招供或沉默,这既会决定他们在候审室停留的时长,也会决定其最终判决结果的轻重。
高文觉着他要让克鲁做点心理准备,至少得让他不要害怕,不要崩溃,留点时间给他想办法,他一定能想出一个更周全的法子给他们更公道的判决。
高文俯下身来,握住克鲁的一边手,道,“等会你要去一个地方,我们会陪你去,但是之后你得一个人待着。”
克鲁的眼睛马上闪现出惶恐的神色,他立即用一只触手缠住高文的胳膊,怯生生地问——“我……我要去哪里?”
“去监狱,”见着克鲁马上又要哭了,高文赶紧抓抓他的手指,补充道——“但不是真正的监狱,只是候审室。你得在那里待几天,等我们把事情查清楚了,就去接你出来。”
“……不好。”克鲁颤抖地说,他很害怕,对未知的地方他都很害怕,那害怕的感觉甚至超过了高文吼他。
他的触手又缠紧了一点,像拒绝杰兰特安排一样,单纯地回应着——“我不要去,你……你不要送我去。”
“这不由得我决定,这是因为你们藏着一根魔杖,”高文努力让手指抓得紧一点,他希望克鲁能相信他的话,并且回答他——“你必须告诉我杰兰特在哪里,否则他所犯的罪不仅是把魔杖带回来,还有畏罪潜逃。”
克鲁紧张地和高文对望,从高文坚定而严肃的眼神中他知道,他不能再瞒下去了。高文的态度无异于告诉他,私藏魔杖是比溜走更可怕的错误。
于是克鲁犹豫了一下,终于支支吾吾地坦白——“他……他不在岛上……他、他去……去人类的世界了……”
杰兰特确实不在岛上,他才刚刚爬上了一艘人类的航船。他彻底地变成了一条蛇,钻进了一只木桶里。
桶里堆满了干草,干草中间有一些坚硬的易碎品。杰兰特想看清楚,光线却太暗,他只能勉强看出那像是一个陶罐一样的东西,随着光线的变化,上面似有银色的纹路。
杰兰特在木桶里睡了一觉,听着外面的水手吆喝呐喊。从嘈杂的交谈中他知道这一次他将前往美洲,上一次也是去的美洲,但美洲很大,不知道这回将在何处靠岸。
到了半夜他迷迷糊糊地醒了,听到有两个人就站在木桶边说话。浓烈的烟味从木桶的缝隙中传来,杰兰特睁开眼睛,透过缝隙向外看。
“这次没上次的多,只有一个。”其中一个人哑着嗓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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