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大多是年轻的,有男有女,共同点是个个眼神带刺,敌意毕露。
他们高举手机,将摄像头对准何岸与铃兰,闪光灯此起彼伏。路人不明状况,问他们这是在干什么,他们也不解释,只丢出两个字:“抓三。”
“可他有孩子啊。”路人说。
“有孩子怎么了?当三儿老练着呢。”一个女孩尖着嗓子抢道。
人群中也有情绪失控的,看何岸活像看杀父仇人,拼了命地往前挤,刚挤到前排,手臂一挥,一瓶没盖的矿泉水就对准何岸砸了过去。
寒意迎面泼来,措手不及间洒了父女俩一身水。
铃兰努力睁开眼睛,睫毛上还挂着一层湿糊糊的水帘,什么也看不清了。她顾不得擦眼,赶忙先握了握小手----掌心空空的,纸风车不见了。
她心中一慌,匆匆抹了把脸,将水从睫毛上擦掉,这才看清了自己的纸风车:它被砸落在不远处的地上,还扯坏了一个角。
没关系,可以修好的。
“爸……”
她想叫何岸帮忙把纸风车捡回来,可是才说了一个字,周围的人群涌动起来,潮水般向他们靠拢。混乱中,一只脚重重踩在了纸风车上,紧接着又是一只脚……
七零八落,尸骸无存。
纸风车不见了。
铃兰看着消失在面前的纸风车,抿住嘴唇,眼眶和鼻头一起红了。
“你干什么,啊!”
立刻有人高声斥责。
何岸循声看去,却惊异地发现,开口的竟然是最初揪住他不放的那个姑娘,而她的意图,显然不是为了维护他的安全。
“大家都冷静,先听我说!”
那姑娘因为抓人有功,这时自动成了领头羊,正义凛然地挺直了背脊,清了清嗓子,高喊道:“每个人都不要太激动,先把摄像头打开,把摄像头打开,全程录像,听见没有?我知道你们现在很愤怒,都在替砚砚委屈、替砚砚鸣不平,但是,打人犯法,记住这四个字,打人犯法!我们砚台每一个都是素质粉,要文明抓三,文明批判,不要搞到最后被别家抓住了把柄,得理还吃瘪!”
不少人表示赞同,频频点头,人群应声往外退开了半米。
那姑娘又道:“砚砚现在已经够痛苦了,爱他,就千万不要在这时候给他添乱!这件事情,只有砚砚一个人有权处理,我们要相信他,而不是在背后替他报复!今天在这里,我们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警示大家,做三没有好下场,插足别人的婚姻是要遭天谴的!”
她声嘶力竭,全情投入,活像一个在三丈高台上发号施令的将军。在她麾下,也确实聚集着一群义愤填膺、热血冲头的士兵。
而他们要保护的帝王,是谢砚。
何岸终于明白了。
谢砚并没有放弃郑飞鸾。
上一次在小巷单枪匹马地对付他,不幸铩羽而归。看样子,这一次是换了更肮脏的招数,企图从外部入手,非逼他离开郑飞鸾不可。
铃兰揪住了他的衣襟,在铺天盖地的敌意中瑟缩着。
“别怕。”
何岸敛容息气,严阵以待地望着那群人,却分外温柔地摸了摸铃兰的脑袋,安慰道:“有爸爸护着你呢,别怕。”
第六十九章
与此同时,青果客栈也不甚太平。
郑飞鸾那会儿正倚在红莓西点屋的落地窗边接电话。电话是兄长郑飞奕打来的,告诉他下个月久盛有股东会,请他作为大股东之一务必按时出席。两个人久未会面,恰好各自都不太忙,就顺道多谈了几句。谈到尾声时,郑飞鸾发觉青果客栈那边出了状况。
大门口聚起了一些人,起先只有三四个,都拿着手机左顾右盼,又对着青果客栈的牌匾频频拍照,似乎是在确认地点。之后一口气来了五六个,声势浩荡,径直闯将进去。
这不对劲!
依青果客栈不足二十人的客流量,门庭疏落才是常态。
“抱歉,我这儿有件急事,晚点再聊。”
郑飞鸾火速挂断电话,推门而出。果然,远远隔着一座桥就听到了尖利的谩骂声。他大步赶过去,只见戴逍和程修两个人脸色焦黑,正被一群人用唾沫星子围攻。有个女孩儿情绪激动,挥舞着手机叫道:“网上都扒出来了,人就在你们客栈,装什么不知情啊?!”
“对啊,装什么白莲花!”旁边的少年帮腔。
程修把指节拧得咯咯作响,咬牙说道:“小朋友,麻烦你们带点脑子,先去搞清楚真相再来挑事……”
“有图有视频,怎么就不带脑子了”那女孩儿满脸正义感,嗓音亮得像刀尖上一抹光。
“让他出来!”
“对,出来站直挨打!”
在此起彼伏的呼声中,还有一位自认理智的姑娘,以近乎苦口婆心的语气劝道:“朋友当三不是你们的错,谁没有识人不清的时候呢?我们都是讲道理的人,不想伤及无辜,但你们如果一味地包庇他,那就是狼狈为奸,整个客栈都会一起被拖下水的!我希望你们能清醒点,回头是岸!”
“瞎哔哔什么玩意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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