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岸跟他道了别,一溜儿小跑回到客厅,将103的钥匙重新锁进抽屉,玩狼人杀的客人们恰好一圈发言进行到尾声,什么要紧的都没耽搁。何岸便继续给他们当法官,偶尔腰酸了,就拧一拧抻伤的腰肉。
他记挂着那个凶相又痴心的,希望他今夜能圆满度春宵,于是在暗中留意外头的动静,想看看他的o几时回来,又生得什么模样。但直到客厅人烟散尽,只剩几盏灯笼亮在廊下,也没看到人踏进103。
也许是看漏了吧。
何岸暂且放下了这件事,拉拢窗帘,洗了澡,换上睡衣,搂着蔫儿困的铃兰一块儿睡了。
第二天上午,何岸陪着铃兰在客厅弹小钢琴,有人拿着103的钥匙过来退房----却不是误抱了他的那个,甚至都不是一个o。
而是一个年轻的男性beta,背着黑色双肩包,沉甸甸的,模样像户外徒步客。
何岸百思不得其解,于是试探了一句:“昨晚睡得好吗?”
“呃……还挺好的,挺好的……”
对方有些紧张,朝何岸连连点头,笑容浮夸。
何岸本想再问问浴缸水龙头和的事,斟酌再三,仍是没问出口,将押金如数交还,又送了一瓶矿泉水和一根棒棒糖,礼貌道:“欢迎下次再来。”
客人走后,何岸去103整理房间,发现酒不见了,花也不见了,床铺平整如新,空气中漂浮着微淡的信息素,却完全闻不出一夜缠绵的气息。
那个,大概没能等来他的o吧。
有人在客栈相识,从陌生人结成爱侣,就有人在客栈分别,从爱侣走向陌生人。何岸不能妄猜别人的因缘,只能做一个唏嘘的看客。
之后几天,生活悠闲清净。
郑飞鸾坚持每天喂奶糕,铃兰也坚持每天一遍“你才不是我爸爸”;
程修和戴逍把《分手厨房》通了关,开始磕磕碰碰地刷三星;
谢砚也没再来搅过浑水,安分地待在影视城,给他的“优质偶像”人设描眉画皮。
隔壁“鱼之乐客栈”养了第二只柯基。它长于温室,尚不知世间险恶,到新家第一天就被六百六抢了冻干肉,又不会跳墙,眼睁睁看着六百六将肉叼上房顶,慢条斯理地享用起来,气得又蹦又吠,呜呜干嗥。
铃兰则收到了一份燕宁寄来的礼物:一只彩纸风车。这只风车原本是插在燕宁的银杏树上的,上回视频被铃兰瞧见了,她喜欢得不行。燕宁宠孙女,干脆给寄了过来。
铃兰爱不释手,天天握在手里把玩。
“呼----”
转好多好多圈。
“呼呼----”
又转好多好多圈。
纸风车旋开了斑斓的色彩,像一幅不断流淌的画,鲜亮而活泼。
客栈临河,这些天蚊虫又闹起来,铃兰被叮了两个小红包,痒得直哼哼。何岸见太阳快要落山了,就趁着集市没收摊,抱她去买驱蚊的小香囊。
铃兰到哪儿都不忘心爱的纸风车,举着它一路喜滋滋地炫耀过去,遇着了阿汪,就给阿汪看,遇着了阿喵,就给阿喵看。
今天集市有点反常,比往日要热闹得多,到了傍晚也没冷清下来,依旧行人如织。
落昙镇的游客一般分两类,第一类是冲着自然景观来的,往往举家出游,有老有少,第二类则是冲着影视城来的,往往同龄相伴,青春时髦。
何岸留意了一下,周围以年轻面孔居多。
也许是影视城那边又开拍了一部流量明星担纲的新剧,吸引了一波追星族吧。
何岸来到卖手工艺品的小摊前,低头挑了一只桃红小香囊,囊芯填的是薄荷与艾蒿,售价十二块。他付了钱,将香囊系在手腕上,就打算抱铃兰回家去----今天人多,还是先不逛别的了。
但就在这时,旁边的人突然扯住了他的胳膊。
何岸扭头看去,对方是个短发姑娘,二十来岁的年纪,穿着条牛仔背带裙,舌尖舔虎牙,下巴微抬,用斜斜的眼角瞟他,表情相当不善。
“怎么了?”何岸一头雾水。
那姑娘既不作声,也不放手,反而更紧地拽住了何岸的衣服。
她从裙兜里掏出一只手机,拇指一划,解锁屏幕,对着何岸的脸反复比照起来,态度极为高傲,如同警察检查罪犯的证件。然后,她拨了个电话出去,将手机放到耳边:
“喂,人逮到了,不在那家客栈,在磨坊广场,让大部队都过来----别问了,我,确,定。”
说话时,她故意加大了音量,想要引来周遭的注意。
果然,话音刚落,集市上的目光纷纷转了方向,同时聚焦在何岸身上,狐疑又轻蔑,伴随着从轻到响的窃窃私语。
何岸根本听不懂她的意思,却也察觉到情况有点不妙。
他怀抱铃兰,一时挣脱不开拉扯,便大声呵斥道:“我不认识你,请放手!”
“爸爸……”
铃兰害怕起来,漂亮的纸风车也不敢摇了,宝贝似的往怀里一护,偎紧何岸,神情有一点儿惊慌,还有一点儿委屈。
落昙镇不大,通风报信的电话打了没两分钟,陆续就有几十个人从四面八方涌向磨坊广场,加上原本在集市的,把何岸乌压压围了个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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