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猜不透何岸的心思,总觉得多少应该解释几句,以免误会加深。
不一会儿,百褶裙与牛仔裙看腻了做菜节目,见程修没有换台的意思,一齐离开了客厅。郑飞鸾终于等到机会,忙说:“何岸,刚才那个节目里说的,关于我和谢砚……”
“都是假的,我知道。”何岸笑了笑,温声接了话茬,“你不是那种会在背地里使坏的人。”
郑飞鸾一怔,只觉胸口暖热,几乎就要热泪盈眶了。
“……你都是公开下手的。”
何岸又说。
空气顿时陷入了一秒钟的死寂。
沙发上的戴逍和程修同时捧着手机深深弯下了腰去,额头抵着对方的肩膀,憋笑憋得死去活来。
郑飞鸾面部肌肉抽搐,一时竟做不出合适的表情。
铃兰这会儿终于摆好了一份“蔬菜拼盘”,逮啥放啥,摆得乱七八糟。她端起小盘子左右看了一圈,见ta爸爸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抿嘴一琢磨,把盘子高高举向了郑飞鸾:“喏!”
小胳膊一歪,掉下来两块“豆腐”。
郑飞鸾第一次收到女儿的礼物,受宠若惊,那真是一秒也不敢耽搁,立刻伸手接过,装模作样地把菜“吃”掉了。
暑热往往是阵歇性的。
入夏时来势汹汹,蒸出人一身热汗,等家家户户衣橱里全挂上了短袖,便又突然寒潮倒灌,逼得人手忙脚乱翻出箱底的毛衣来。
这天午后,西点屋生意清淡,郑飞鸾正在吧台后烤咖啡豆。忽而一阵凉风吹入,接着,一股清甜的o气息靠近了他。他抬起头,只见何岸怀抱铃兰站在面前,小丫头今天套了件薄毛衣,戴了顶白绒帽,垂下两只可爱的粉红兔耳朵。
“喏,给你。”
何岸拎起一只纸袋子,放在吧台上。郑飞鸾拨开袋沿一看,是件灰毛衣。
他错愕又感动:“谢谢。”
“不用谢。”何岸淡淡一笑,“下回买衣服记得砍价。”
郑飞鸾闻言一怔,然后就低头笑出了声:“之前没经验,以后不会了。”
昨天早上落昙镇突然降温,他身边御寒的衣物不够,就想着去集市买一件。落昙镇太小了,没有购物中心,当地人卖衣服一般先去市里批发,再到集市上支个摊子,买卖通常要走这么个流程:报价两百,砍价二十,双方拉锯五六回合,最后以四十块成交。
郑飞鸾对便宜的衣物没什么概念,也缺乏砍价意识,差点掏三百块买下一件薄背心,还好程修啃着煎饼果子路过,及时阻止了他出手阔绰的前老板。
看样子,程修是把这事当笑话讲给何岸听了。
不过,能平白收到一份何岸送的礼物,丢尽脸面也无妨。
他将纸袋收进吧台,走出来替何岸父女俩拉开椅子,然后朝旁边的服务生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去拿一块奶糕。
“等等,不要奶糕。”何岸赶忙喊住服务生。
“要嘛……”
铃兰听得懂“不”字,也听得懂“奶”字,当即就不开心了,软糯糯地向爸爸撒娇。
这几个月她实在吃了太多奶糕,何岸怕她糖分摄入超标,便立下规矩,隔一天才能吃一次。她见撒娇无效,立刻把目光投向了郑飞鸾。
小丫头聪明极了,知道这个叔叔虽然看起来凶,对她却是百依百顺的。
一边是何岸,一边是铃兰,都迫切需要争取好感度。郑飞鸾内心交战,半天才艰难地选定了阵营,对服务生说:“不要奶糕。”
铃兰:“……”
梦想破灭,她揪了揪颊边的兔子耳朵,鼻子一皱,委屈得要哭了。
郑飞鸾是真想把她捧在掌心里疼,想无微不至地迁就她、溺爱她,根本见不得她难受,但此刻无能为力。他只好遏制住强烈的反悔冲动,避开她责怪的眼神,问何岸:“今天想喝什么?”
何岸想了想:“咖啡可以吗?”
“可以。”
郑飞鸾点点头,在吧台上摆好滤杯与玻璃壶,打湿滤纸,盛进了滤杯中,然后转身去烧开水加磨豆子了。借他忙碌的功夫,何岸悄悄与铃兰咬了一阵耳朵。小丫头生闷气,扭头不肯听,何岸搂着她安慰了好一会儿,才让她舒展了眉头。
水温适宜,烫而不沸。
细长的壶嘴浇出一条透明水柱,缓缓冲入滤杯,粉末随之膨胀开来,释放出了浓郁的咖啡香。
郑飞鸾是左利手,提壶时左腕高高抬起。何岸注意到他在腕上系了一条浅灰色缎带,约莫一寸宽,柔软的带尾垂下来,贴在壶壁上,而店里其他员工的手腕都是空的。
他好奇道:“这条带子,你什么时候系上的啊?”
水柱应声一颤。
郑飞鸾眉头微拧,及时稳住壶身,淡淡地扫了眼自己的手腕:“上个月吧。”
“那……它有什么用吗?”
“装饰。”
“……装饰?”
这个词从极度追求简洁公务风、连雕花皮鞋都不碰的郑飞鸾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有一种违和感。何岸托着下颌,仔细打量了那条光泽明柔的缎带一会儿,还真看出了一点美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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