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立摸着他的头,安抚受惊的小兽般,说:“为我活着不行吗?”
“……我受够了,我想死。”
肩窝传来湿热的感觉,岑立转头,在他受伤的左耳留下一吻,“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所以你不能死,你答应过我的。还是你想一走了之,让我独自活在失去你的痛苦之中?你不能,王晴……你不能。”说到最后岑立的尾音都在颤抖。
“我求你了……求求你……我反悔了……咳咳咳咳…”王病全身颤栗着,咬着下唇,咬出了血,手紧攥着被子,手背青筋毕现。
岑立更加抱紧他道:“不能,我不答应。我们一起走到这里,就是为了证明,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死亡亦不能够。”
岑立抱着他慢慢往前倒下,手护着他的头,唇主动覆了上去,贪婪地吸食夺取,把王病胸腔的空气一点点抽光,再渡过气去,逼地王病不得不贴上去,如同两条相濡以沫的鱼。
夕阳如同黄金一般洒在城墙上,一个少年站在这样的夕阳下,如上天派来拯救苍生的使者,拥有这世上最慈悲的宽怀和最美丽的微笑,连最耀眼的太阳都要为他镀上最美的金光。
公孙曹走出敌楼,看着立在凹凸垛口边的少年,不禁感慨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你办的很好,夕。”
少年圆而大的眼睛如浸了水的葡萄一般,盯着渐渐沉落的火红夕阳出神,青色的衣裳给笼上一层红光,转身道:“公孙曹,我只答应帮你除去匈奴狗贼,你不要动那个梁人。”
“我没想到你竟然认识王病,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夕,你当初把我的士兵耍得团团转,引他们去帮你屠村,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你以为你有资格求我不动王病?”
“原来他的真名叫王病。呵…公孙曹,如果不是我派人通报你,你会知道大大方方出现在你面前的是匈奴太子?”
公孙曹:“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七年了,从安羲元年匈奴人进入中原在左国城称王开始,我被他们从家乡一路奴役到平阳,听不懂匈奴话,那才是真的废物,公孙曹,你在平阳待了三年,恐怕连你都听不懂吧?”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以前在宫邸学习,被人称为天才,可离开那个狭小肮脏的鬼地方,我才彻底明白这个道理。”
“废话不多说,公孙曹,你打算什么时候拿下那座无名府邸?”
公孙曹:“匈奴人不过是在做困兽之斗,但是我也不会蠢到以为他们不成气候就大意。我要感谢你,夕,等我一举拿下赵国那些贵族,还有太子,你就是我楚国的大功臣!”
“我不想做楚国的狗官,公孙曹,我们各取所需,你要守城就得先出击拿下他们,我只要王歆。”
“我知道了,我答应你,到时候骑兵进入府邸,一定不动王病分毫,把他完完整整给你。”有人进了敌楼,公孙曹拿过属下递过来的信,从怀里拿出一半符契,完美无缺地拼合在了一起,再看上面的火漆,打开,揶揄道:“话说,你和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王病,谁更聪明?”
没人回话,公孙曹也不在意,拿出平民用不起的昂贵的纸张,只看了一眼,脸色唰地变白了。
“怎么回事……”公孙曹喃喃自语,把那名呈信的士兵叫了过来,“驿使呢!快把驿使叫过来!”
贺知年在外头听得公孙曹鬼叫,好奇地进了敌楼,看到公孙曹满头大汗地捏着手里的信纸,不断来回踱步,没有半点刚刚跟自己开玩笑的模样。
驿使镇定自若地被士兵领了进来,公孙曹立刻走上前去,道:“光明将军可有带话给我?”
驿使脸上出现短暂的空白,按照一个梁人提前设定好的剧本答道:“回府君,我只负责送信,知是军情急报,不敢耽误,并没有收到什么话。”
公孙曹脸上的表情定住了一会,眯着眼睛打量着驿使,又问:“你从哪里来?”
“河东郡蒲坂县。”
公孙曹长出了口气,挥挥手让他退下,又拿着信纸皱眉细看,抬头才看到立在一边的贺知年。
这个名叫夕的少年,是自己来城里找公孙曹的,当时的夕浑身是伤,狼狈不堪,只吊着一口气,据他当时所说,城外有一个打算造反的匈奴遗民村庄。公孙曹见他是梁人,有股惺惺相惜的情怀,便派了几十名骑兵随他回去,结果是根本没有人要造反,那些匈奴百姓看到楚兵吓破了胆,夕却倒打一耙,改口跟骑兵说自己是匈奴人的同伴这么戏耍楚兵,是为了报亡国之仇,那些骑兵被一个小鬼如此玩弄,盛怒之下还真屠了村,浩浩荡荡回城里跟公孙曹禀报所有事情经过。
公孙曹本来以为他被骑兵杀死了,没想到昨天突然听士兵说夕带来的消息——那个和王病在一起的人是赵国的太子。
公孙曹本来也没把他戏耍铁骑和欺骗自己的事真正放心上,再说那也真的是个赵国遗民聚居的村子,做掉了也没什么不合适,他也没损兵折将,故而当夕落落大方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毫不辩解地承认自己的罪行,公孙曹唯一的念头便是他还没死,真是命大。夕却说出自己的往事,原来那个村子的人虐待了他七年,他为了报仇铤而走险,骗了公孙曹又骗了他的部下,还愿意立功赎罪,这次,公孙曹选择相信他,因为夕只有一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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