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周到。”岑立自愧不如地说,又道:“那依你对公孙曹的了解,你认为他会派多少人出城?”
王病垂眉敛目,思忖片刻,道:“打着赵国的旗号,加上伪造的信,一半吧,咳咳咳咳…”
那听起来明显是在强忍的咳嗽声,空气从胸膛被挤出喉咙,他就像一条不慎跃上岸边挣扎的鱼,缺氧令他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绯红。岑立不顾众人的目光把他揽入怀中,替他顺背。
岑立坐在王病旁边,这样把他抱住,王病的脸不得已面向众人,于是岑立把他的头按在自己颈窝上,只留自己一个背影供人遐想。
刘辉业如遭雷击,看着他们的太子如此暧昧地抱着一个男子的画面,如狂风卷携着海浪撞上礁石,冲击着他老而腐朽的观念,“断袖之癖”四个大字砸得他头晕眼花,差点没站住软倒下去。
王病的话高悦全听进去了,佩服都来不及,早把他还是梁人一事抛到九霄云外。看着这个素不相识似乎一碰就会碎掉的人,心脏一紧,着急地走到榻边,手伸上前也不知能干嘛,声音都变了:“殿下,他没事吧?”
岑立转头目光悲怜地朝高悦摇摇头,不知道是要他别说话,还是回答他没事。
“殿下!让我看看,他难道又发热了吗?!”刘辉业跑到榻边,想见缝插针把他们俩隔开。王病终于止住咳嗽,仍是喘息未定,往岑立怀里钻了钻,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五叔,没事,撒娇呢。”岑立当然懂他的意思,把他抱得更紧了,讷讷道:“没发热,我捂着,体温正常,不劳烦五叔了。”
刘辉业为了让他们分开使劲浑身解数道:“这怎么行!殿下是忘了我说过的话吗?他都这副模样了,稍不注意就会要了他的命,您这是在害他啊殿下!”
王病能感觉到岑立整个人僵了一下,他想说不想看郎中了,药那么苦,喝了大半辈子,剩下不知多少岁月,他不想再喝了,反正治不好,何必连累他人。可他才离开那人的肩窝,又被按了回去,耳边只听岑立温柔说道:“我一直在害他,都走到这地步了,也不差这一次。”
刘辉业还不死心,怎么能死心?历史上有多少英雄豪杰因为色迷心窍功败垂成,怎么能看他们的太子殿下误入歧途。
“他中毒已深,无药可医,活不到明年这个时候,华歆,现在放手还来得及,你是太子,是全族人的希望,难道你想一年之后,抛弃族人跟随他去死吗?!更何况他还是梁人……”
怀里的人本来还因为剧烈咳嗽之后气息紊乱,听完刘辉业的话,突然像被定住一样一动不动,好像有人拿着一桶冰水从头浇下去,把他彻底冻成一座冰雕。
第65章 乱始(3)
岑立打断刘辉业喝道:“五叔!”
王病心想:活不到明年这个时候……还剩下一年啊…一年…太短了……为什么岑立不告诉他?他是太子,还有复国大业,剩余一年……他们还能回东山吗?
王病心中无比凄凉,自己给自己答案:回不去了,一年,估计连复兴赵国的时间都不够,就算真的有奇迹发生,岑立日后当了中兴皇帝,又怎么可能和他隐居山林。
“好侄儿,我这是在为你、为赵国着想啊!你……”刘辉业还想上去推开王病,手伸到一半,被站在后面的高悦握住,高悦毕竟年轻力气无处使,一下子把刘辉业的手按了下去,道:“康王殿下,算了吧。”
刘辉业恶狠狠瞪着高悦,怒道:“你是什么人!这里轮得到你说话?”
高悦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气,头脑一热还理直气壮道:“我虽然无官无爵,低人无数等,但是我看得出来,太子殿下不会扔下我们不管,他……他喜欢这个人,和太子的使命无关,我们应该支持他,而不是束缚他把他捆在太子的位置上摆布!”
“你懂什么?他是太子,就该为民请命,匡扶社稷,岂能为了一个将死之人浪费年华?我们的族人还被奴役,时时盼望太子去拯救他们,而他却在这里…在这里和一个梁人扯不清,他的心里还有那些拥戴他还在受苦的赵国百姓吗?!还有孙离,孙离还在楚军手里任人宰割,高悦,你就一点不着急吗?”
“我……”
一说到孙离,高悦就忍不住伤心难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安静,好像每个人头上都悬挂着一颗石头,随时掉下来压死人。
许久,岑立才开口,声音像两把生锈刀互相摩擦,“五叔,高悦,你们出去。”
刘辉业:“殿下!”
“走吧,康王殿下。”高悦上前挡在岑立和王病前面。
“你这个竖子!”刘辉业指着岑立的背,狠狠甩袖,大步而去。
高悦走到房门口,回头朝里面看了一眼,无声叹了口气,掩上房门。
王病额头被迫抵在岑立肩膀上,确切地说是被岑立按着。
他的身体太虚弱了,中气不足,说话无力:“你叫我怎么办。”
王病没有示弱,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地步,即使不久前才听到有人说他剩下不到一年的寿命,这也没什么,人生自古谁无死,不是吗?死就死吧,他把命都交出来给这个人了,可他不知道的是,他要用这寥寥残生来做什么……
“我亲眼看着兄长被人算计杀死,看着父亲被人推倒墙砸死,我没有能力为他们洗涮冤屈,常常梦见他们九泉之下都不能安息,被家族长老赶出家门后,我只能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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