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寒以为他死了在发疯,哭得像个孩子,嘴上不停念著她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他不禁百感交集。原来,她竟会为他死去而发疯流泪,这倒有点不可思议。
但他更明白她内心的愧疚,这种感觉他最熟识不过,足以完全吞没一个人的自我价值及意志,内心承受的煎熬苦不堪言。
无论她如何待他,他知道她的心是善良的,这一点,他从未质疑过。
与高卓明对峙那夜,他看到她凄凄的眼泪,久久压抑的痛苦。她愈是摆出强悍的外表,只因愈要奋力掩饰内心的悲楚。
他轻轻拍了床沿两下,“你过来,我讲不大声。”
高胜寒乖乖的扁著头走到床沿坐下,像个听话的好孩子。
数日前,有谁会想到高高在上从不妥协的高胜寒此时竟会这样顺从的任顾文怀指使?
他怔怔的望着她,不过几天,恍若隔世。
“阿胜,那日是我自己要喝酒,搞成这样是我咎由自取。不懂自爱的酒鬼,多死一两个都不用可惜的,”他喘息一会,又道,“不是你及时送我进来,我已死了。”
她坐著床边,默不作声,面容不露情绪。顾文怀实在猜不透他的话有没有效。
“胜--”
“行了,省点气罢,我知道了。”
她的语气依然带点不奈带点厌烦,但听在顾文怀耳里已是难得的情话。她是...在关心他。
”困了吗?困了就睡吧,还...还睡得着吗?”
她一想起刚才胡闹的窘态顿时变得羞羞答答。
他实在困得很,早前应付了顾思源父子,后来打了针,现下眼皮当真是死死撑著打开的。可是眼前高胜寒坐在他床上含羞的画面,只怕可一不可再,他舍不得睡去。
她忽然站起身,目光凌厉地从头到尾审视
他。
“你受伤了?什么伤?在那里?”
顾文怀怔住。他受伤?怎么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还未及反应,已见高胜寒毫不犹疑地掀开被子,解开他的院服。
他下意识地绷紧身体。这下当真讽刺,他们结婚一年,手也没牵过,如此宝贵的第一次,居然发生在这种别扭的情形下。
“不要看...”他无奈乞求,明知徒劳,但委实不愿给她的第一印象竟是这副烂骨头。
高胜寒没理他。她既是他太太,就算只是挂名的,也是最有资格看他身体的人。而且,她不也顶著亲属的名义签了一大堆授权吗?她不能再像以往那样什么都不知道,见到某些人就要调头走!
她已做好心理准备,但一看之下仍少不免一刻的震撼。
眼前肋骨嶙峋,小腹凹陷,腹上一处被白布遮住,隐约可见一个几乎横跨身体的倒y型旧疤,瞩目惊心。后腰上一条伤痕紫得发黑,周围泛著如地图的印迹,有紫有棕有黄,竟是五彩缤纷。
“你,你这是什么回事?!又被人揍了?又是寻仇的?”
她脑袋里立刻浮现出在机场的情境,心想十成八九又是因为那些脏事了。
此时顾文怀已心中有数,他身上的伤,大概是与周顺雅挣扎是留下的吧。
“那天喝醉了,好像被一个扒手揍了几下。”
高胜寒半信半疑,警察确说他被人打劫了。
“那些人也太可恶!拿了钱还要打人,简直无法无天!要紧吗?”
她边说话边替他把衣服扣好,盖上被子,倒像极了一个贴心的好妻子。
“没怎么,应该比看上去好多了...你怎么知道我受伤?”
“刚才那个医生问我...我那里知道这么多?你又整天像个哑巴一样,那张嘴撬都撬不开。”
她心知对他一向态度恶劣,现下只好抓著他不跟她沟通的理由为自己开脱了。
顾文怀顿悟。他醒来后,得知高胜寒当日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走了,一时心灰,向医生说他们正在办离婚,请院方莫再打扰她。当时医生的眼神怪异。他刚醒来,懵懵懂懂,没去深究。现在想起,那些人,该是怀疑他被虐待了。
“胜,我可能又连累你了。本来我不想医院打扰你,对他们说我们在离婚,看来,某些人可能对你有点误会。很抱歉,关于你,我总是弄巧成拙。”
高胜寒一时没听懂,想了片刻才明白他的意思。他们,竟以为她虐待他?!
她先是一怔,无比不忿,但再细想下来,其实这也难怪。
从第一天接触这些人开始,她就处于失常的状态,想必与个疯人也差不了多少。救护员又是从车上的后备区把他抬出来的。试问,有那个正常的妻子会将病重将死的丈夫扔到那里去?
想不到她高胜寒居然成了一个变态虐夫狂。
她愤怒,不甘,却不能否认,他身上的伤纵非她造成,但或许,某些无形的伤痕更深更痛,只是看不见而已。
“这么说,你就不觉得我...欺侮你吗?你不是连戒指都脱了抗议吗?”
高胜寒就是不可言败,明明心里慌著,嘴上仍倔得要命,对于是他先把戒指脱下,她始终耿耿于怀。
顾文怀不料她竟问得这么直接,脑袋又昏昏沉沉,一时语塞。
不错,她毫不留情的伤害每每使他痛切心骨,他甚至怀疑,沉寂多年的旧患这年来发作得如此反覆也许亦不与她无关。可是,这都是他心甘情愿的,不是吗? 吃得咸就要抵得渴,不对吗?
他只是低估了她的伤害力,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罢了。
“这件事你莫放心上。戒指,我收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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