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阵再一细想,顿时焦躁不安,“可是因你的同门师兄?”
水灵烟黯然道:“我已被万宗除名,如今再无什么师兄。”
“当真有此人!”封阵一脚破门而入,定在门下幽幽望向暗中人影,咄咄相逼:“你心心念念的同门师兄,到底是何人?姓甚名谁?”
水灵烟手指门外道:“请你出去。”
封阵脚下玄风骤起,长袖一甩,冷冷道:“今日若不弄清楚你的心意,我决不会离开半步!”
第120章 情之所起
那单薄的两扇竹门,与其说是被封阵一脚踹开,不如说是被道疾风破开。饱含凉意的秋风迎面而来,还夹杂着丝丝冰凉的雨水,星星点点洒在面上,让人不禁打了个冷颤。两扇竹门仍挂在门框之上随风来回摇荡,“吱呀吱呀”唤个不停。
水灵烟望着门口那个渐逼渐近的身影,不敢再有丝毫懈怠,戟手唤来搭在竹椅上的红嫁衣,利落甩在肩上,跳下榻侧急忙整理好。
“回答我,你的那个同门师兄,究竟是何人?”
身前袍衫胡乱理了两下,暗中也不知穿戴整齐了与否,着急忙慌间只闻封阵在身后咄咄相逼,水灵烟只好不耐烦道:“六师兄,六师兄,六师兄!可以了吧?”
这句话刚落地,水灵烟也未有回头,封阵也未有任何回话,却只听周遭风雨飘摇,门扇晃动之音。良久,才听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之中似带着阴寒,又好似按耐着某种莫名的情绪,沉沉道:“他······他在你心中,是个怎样的人?”
闻声,水灵烟双手于身前停止忙碌,只觉颈也僵直背也僵直。往昔画面倏然浮现于脑海,如走马灯般一一经过眼前。他曾经的言行举止,嬉笑怒骂,身姿绰影,都仿佛是在昨天,历历在目,铭心刻骨。
水灵烟双眼一阂,动容道:“我只知道,他是个孤独的人。因为我时常猜不出也看不透,他心中到底装了什么,又隐藏了什么。就像,巍峨山巅之上的青竹,孤孑傲然笑对苍生,外表坚韧顽强,却又内府中空。他白衣胜雪,剑峰星眸,韬略经纬,无一不涵。但他脸上却总是寡淡无味,无论遇到任何事情,是良景抑或是风浪,甚者是弥天大难,依旧我行我素,一副天下与我何干的风轻云淡。虽然他看起来永远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每当身边人遭逢劫难,他又总是不会袖手旁观,临危不惧,刀山火海也要拼上全部身家。他时常笑我苯,骂我蠢。如此想来,他又何尝不是呢······”
说道最后,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又携有几分黯然与伤感。封阵心中一紧,眸光愈发阴沉,幽幽凝视着她的背影,耳边有千万个声音劝他不要询,不要问,就算是知道了答案,徒增烦恼,空留遗恨。那些声音如鬼厉盘绕,扰得他头痛欲裂,呼吸急促,他却仍是开了口。
“那他待你,如何?”
水灵烟深深一叹,“他曾多次救我于危难,脱我于苦海。我时常在想,此生,他若是未曾遇见过我,现在,应该会是个正气凛然的侠义之士,仗剑天涯,乐哉逍遥,无忧无虑。想看山便看山,想戏水便戏水,也不会因为我,堕入深渊,万劫不复。我,欠了他太多,这辈子······不,下辈子,下下辈子,乃至永生永世,我都偿还不尽!”
“如此说来,他对你而言,怕是无人能及罢。”
水灵烟再次长长叹息。这些回答皆出自肺腑,此中所指,全都是身后站立之人,又全不是。她连连摇头感叹,今昔不复昨昔,往事红尘尽付东流,一切都无法再回头。可令人矛盾之处就在于此。共具一副肉身,天差地别的两个灵魂,一个心系光明,一个身赴黑暗。通过那同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眸,洞察世间,所见所观,却仍是亘古永恒的万类苍苍。
水灵烟每当正视那双深邃无边的眼眸,清清楚楚映出她自己的面容,就总觉得,时间仍旧停留在昨日,一切都未有任何的改变。所以,她不知如何答复于他。
正在她惶然凝思间,一道凄寒的夜风突兀闯入屋内,伴着甚有盛涨的雨声,撕扯着两扇竹门撞击风雨,“咣咣”作响。
她缩了缩衣领,转身朝门口行去。在她二人出神谈话间,地面早已被风雨淋湿了大片。迎着风雨敲打,她匆匆合上两扇竹门,一手顶在门前,一手将门闩扣好,以防风雨再次破门而入。隔绝了室外天地,嘈杂的声音霎时转小。周遭突然陷入了沉寂,却听到几滴水珠拍打着地面,清晰作响。垂眼一看,原来是关门时被风雨所淋,垂鬓袖口等处沉甸甸。
捋了捋留在衣袖的冰凉雨水,她望了眼封阵,只见他仍旧定在原地以背影相对。她只好道:“外边突然风雨大作,你还是······”
未等言尽,封阵冷冷打断,“那我呢?”
水灵烟微微愣怔,“你,你就先留在这屋内歇······”
封阵猛地转过身来,“我是说,我在你心中,又是怎样一个人?”
水灵烟不知这二者之间有何关联,遂脱口而出,“一方霸主,魔界至尊。”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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