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是浞野城中最豪华的所在,丝绸垂帐,坐榻陈茵,足下所踏之处,尽是厚厚的熊皮绒毯。帐中侍侯的俊秀的僮仆与美丽的侍女俱衣袍华丽,簪金戴银,环佩叮当地为贵客捧上殷红如血的葡萄美酒。
在这样的殷勤款待之下,凌琛依旧是没精打采,随手自跪在他面前的侍女手中的托盘上,取了一只金杯。他身边侍候的一名小童一膝半跪,高举手中镶满宝石的金壶,为他斟了一杯酒。绮婢美艳,娇童秀丽,被他们围绕在其中的大浩滦川公神情慵懒入骨,瞧上去几是动人心魄,绮色无边。
温郁渎微笑看他没情没绪地抿了一口葡萄酒,柔声道:“世子可是不想喝酒?”凌琛听问,打叠精神堆下笑来,道:“这般好酒,岂有不想喝之理?”说着啜干杯中酒,向温郁渎亮了亮杯底。
童仆们流水价地送进一盘盘香气四溢的烤肉,花色各异的奶食,在长案前布菜。凌琛笑道:“王驾还未用饭?”温郁渎道:“自早晨一直忙到现在,自然不曾用。”凌琛随便客套道:“王驾辛苦。”
温郁渎笑道:“若不肯辛苦,我这条命早死了七八十回了。”他挥退侍仆,对凌琛道:“今儿祭仪甚大,只怕也要劳烦世子了。”
凌琛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他虽幼年从军,在战场上杀伐无情,但是天性中亦有秉承自母亲的温和,令他对刻意施加于人的残酷刑罚有着本能的反感。但是虽然万般不悦,他也不能对北戎国事说三道四,只得含糊地嗯了一声。
温郁渎仿佛没有发现凌琛心情不佳,只道:“除了骨都侯喜二子献祭亡魂之外,追随他们的叛党也要惩戒。我已下令在浞野河畔祭天,将此番叛乱的北戎军士全部沉河,奴隶们活埋进河畔淤泥滩中,不留一个活口!”
凌琛脸色微变,北戎军士不论,部落里的奴隶,却大半是北戎人们从四面八方掠来的人口,其中自然也有大浩的百姓!他咬咬牙,刚想说话,又听温郁渎道:“那日厮杀,世子营中也有降服的军奴,祭天时岂能饶过?也请世子将这些乱臣贼子交与本王吧!”
凌琛放了杯子,冷冷道:“王驾,这些人是本爵抓住的俘虏!”温郁渎微笑道:“但他们却是要刺王杀驾的叛党!本王岂能放过他们?”凌琛怒道:“本爵从不杀降!”温郁渎呵呵笑道:“自然,所以是由本王来杀!”凌琛大怒,咬牙冷笑道:“强要别军俘虏,北戎王岂非欺人太甚?”
温郁渎看着脸色冷硬的凌琛,忽地笑了起来。他眼窝深陷,平日里瞧上去总是神色阴郁沉寂,如今笑容满面,现得今日极为灿然快意。他目不转睛地瞧着凌琛,目光中有狩猎的饥渴光芒,声音却异常柔和地道:“欺人太甚的,究竟是本王,还是世子?”他站起身来,将手一伸,对凌琛道:“本王有样好东西,欲请世子一观。请世子随我来。”说着,当先引路,往自己的内帐中去了。
凌琛脸色微滞,不知温郁渎在打什么主意,却也只能见机行事。只得站起身来,随他进了内帐。
内帐是王公贵人的私密之处,非亲近心腹人不得出入。凌琛刚走近温郁渎的内帐门边,便觉得有些尴尬暧昧,正犹豫间,温郁渎已经亲撩起织锦垂帘,笑意殷切地向他作了个“请”的动作。凌琛只得扯扯嘴角,回了个要笑不笑的表情,在他面前低头进帐。
温郁渎的内帐自然也是极尽豪华,帷帐垂朱,宝鼎蓺香;床榻精雕细刻,镶金嵌宝;檀案铜炉,螺甸胡床;皆是北戎王公的排场。但大浩滦川公何等人物,自小金尊玉贵,锦衣玉食长大,天下奇珍异宝没有不经过不见过的。这等奢华万难入得他眼,反觉宝光俗艳,鼎炉香气浓郁得令人心烦,脸色更是沉得难看。
温郁渎见他不高兴,微微一笑,道:“此事机密,却不能令人侍候。世子稍待。”说着,仿佛担心内帐昏暗一般,亲手去点着了几枝牛油大烛,又细心体贴地揭开压毡的巨鼎,亲用香箸取了旧香出来,重贮几把新香,立时,一股似兰非兰的清新香气,在帐中弥漫开去。
但是凌琛却不曾留意温郁渎的动作,他的目光,已经被帐侧黑漆描金檀木书案上的一样东西吸引住了。
那是一份文书,外用羊皮包裹,火漆封缄。仿佛温郁渎刚瞧过不久,还未来得及收拾,半插在外封袋中,碎裂的火漆封印下,若隐若现的是一个朱砂写就的“兵”字!
这字迹便是化了灰,凌琛也能将它认出来!
他几步走近书案,一把抓起那份文书,抽将出来。一看之下,脑中轰鸣,空茫一片。
那是一份大浩朝庭的兵部邸报!跟那日父王与他看的那一份,一模一样。
凌琛紧张地思索着:这份邸报乃是兵部通奏报,除自家父王,清河王,及安西,河东,岭南几郡军府之外,皆不可见,北疆僻野的温郁渎却能从哪里得来?北戎的探子竟有这通天彻地之能,潜入了几家幕府,盗得了这最高机密?
他又看向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兵”字,昏昏沉沉地想了起来:这世上,还有一处,亦能得到这封邸报……
大浩中枢,六部中的兵部!兵部邸报皆出自其内,若是能与其中……主事者相交通,那便能要多少有多少……
温郁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笑微微地立在了凌琛身后,探身来瞧他手中的那份邸报,又窥一番他的神色,终于微微垂头,在凌琛耳边低声笑道:“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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