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把我拉上马去,带离了战场中心。
“北戎人正大乱无计间,忽地,战场上燃起了一盏光华灿烂的琉璃灯!”
温郁渎已经完全被凌琛讲的故事吸引住了,见凌琛停了下来,立时追问道:“后来呢?”
凌琛终于瞧定了他,目光中有种可怕的沉静,道:“那盏灯八瓣莲花张开,光芒能折射自四面八方——因此便为北戎人照亮了退路。”
温郁渎沉静一刻,低声问:“那个北戎孩子……如何了?”他瞧着面无表情的凌琛,喃喃道:“……在乱军中死了,是不是?”
凌琛淡淡道:“没有,我说过了:那灯要用特殊的香油。他大约是怕油不够,又加了普通的灯油进去,因此便烧坏了灯芯。灯盏落了下来,里面满满的灯油带着火星,全洒在了他的身上!”
温郁渎啊了一声。凌琛续道:“他变成了一根火柱,一直在战场上燃烧……我一直瞧着他在火中颤抖,倒下,最后成了焦黑的一团。北戎人也终于因着他的亮光而逃离了战场。”
他看定温郁渎,冷冷道:“王驾,你如何会以为:我会看轻这样的人?”
温郁渎握紧了手中的杯盏,一字字地捕捉那幽幽清音,听着眼前人道:“中原,北戎,哪里都有铁铮铮为国的男儿。我们……只是志向不同罢了。”
温郁渎微微阖目,半生杀戮,血色已深入了他的眼底心间,却不知人生还能有这样的时光,能品到这样荡涤人心的茶香,竟能领略到世间有如此容纳百川的温柔……他听见凌琛又在轻柔的笑,道:“品茶闲聊罢了。王驾送我一个故事,我便还王驾一个故事。这世上,谁不是有故事的人呢?被我的班寅咬死的乌蒙,明日必定会被王驾斩杀的骨都侯喜二子;还有我大浩的先皇,太子……自然也有他们的故事。可是已经无人听他们讲述了……王驾,我们生而如此,所以今夜的茶余闲话,完全不必放在心上。”
温郁渎慢慢抬起眼睛,看向了凌琛,他没有说话,这个时候他也无话可说。他在凌琛面前,总会有这样满心言语,却一字不能说的郁郁。因为他们“生而如此”。一生一世,刀枪搏杀,错肩而过。
他伸手,机械地放了手中杯盏,他不能再握那轻薄的杯子了,否则下一刻,他百忍而无处抒发的力道,一定会将杯子捏得粉碎。
那一刻他真正懂得了当年母亲对那枚银香球的渴望,在他的身体里蓬蓬勃勃地生发开去。而且更加的深刻,更加的无助,无论杀死多少人,劫掠多少部落,掌握多少权力,都无法满足的渴望。
绝世重宝,倾国倾城,莫过如斯。
帐外有侍卫高声通禀,道骨都侯喜二子已经被擒。凌琛随手把喝干的茶盏扔在案上,站起身来。温郁渎一时却没有动弹,定定地瞧着那杯子在几案上骨碌碌地打了个转儿,沿着无法控制的轨迹滚落到了地上的毛毡中。
命运胡乱纠结碰撞,生而如此,不能改。
凌琛有些奇怪地看着一动不动的温郁渎,正要出声唤他。温郁渎却抬起头来,对他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
“世子今夜之恩,本王一并……记下了。”
他起身出帐,对着前来听命的王军统领冷酷命令道:
“收捡骨都候喜族长的尸骨,令大巫准备仪式,将两个孽子在族长棺木前剖腹挖心,暴骨戮尸,以供亡灵!”
作者有话要说: 凌小公爷其实很有当一千零一夜的那位讲故事妃子的潜质……(被斑寅咬死)
第10章 暗箭难防
这一场叛乱起势轻忽,扑灭也极为迅速,浞野部中大半贵族都精明的不曾牵连进去。但是骨都侯喜一家毕竟是浞野部族之长,因此族兵跟着起事的甚多,枝蔓依旧牵扯极广。一边冷眼看温郁渎烦扰处事的凌琛幸灾乐祸,知道北戎若是再来一轮杀戮,他们的西南重镇必然再抗不住北平府军锋。因此心情极好,虽不能出外打猎跑马,但在营中与众军射箭角力,或尔自己看书作画,也是自得其乐,悠闲万分。兴致高昂时,几要打主意爬到木楼上去,学诸葛武侯城楼抚琴,为焦垣残壁的浞野城奏一曲《秦王破阵乐》。幸而他出征不能带琴瑟羯鼓等笨重物事,温郁渎方险险躲过了这一场风雅捣蛋。
悠闲了两天,邹凯忽地对他说:侍卫们遇上了一桩小小的异事。
凌琛其时正在帐中读古传奇入迷,听说句黎军校尉莫贺那,自与侍卫们相识后,常偷来寻他们喝酒,便道:“喝便喝呗,北戎这边土地种不出黄粱,还怕他让你们作个黄粱梦不成?”说着,自个儿格格地笑。
邹凯对自家小爷的胡说八道毫不理会,只正色道:“咋儿他却向阿娄问起了……咱们宣化剿匪的数目!”
凌琛注在书页上的目光顿时一跳,抬起了眼睛来。
邹凯续道:“是他亲向北戎王交付的人头,但是却私下来问数目……爷,这却是什么意思?”
凌琛扔了书,手指在座椅扶手上点点划划,自言自语道:“什么意思……发现人头数目不足呗……但是这个‘私下来问’,却不寻常……听那莫贺那的口音,却不带孤竹部腔调啊?”
邹凯道:“孤竹部是被斩尽杀绝的叛乱部落,部中人怎有资格进入北戎王的侍卫亲军?”凌琛点头,思索道:“里面必有文章,所以他要私下里来寻你们么?倒有点儿意思啊……父王炮制那名俘虏,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他皱皱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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