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一年到头都香火鼎盛。
缭绕的白烟好像是天空中的云絮,在高广的大殿里徘徊、升腾,消失在看不见的高处。
顾骋呼吸还没有完全平复,他仰望着三尊高近两米的铜质三世佛像,在无边崇圣的氛围之中,感觉灵台渐渐清明起来。
虽然看不清的东西仍旧是看不清的,他却微微安定了一些。
他心烦意乱、或者是懵懂不安的时候,总是会来这里找一点安定。
但其实他是不信这些的。
来这里也只不过是一次又一次提醒自己,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理所应当满足你的期望。
就算是虚无缥缈的诸天神佛。
大概对他们而言,芸芸众生的悲欢离合实在太过无足轻重了。就像是他小时候,无数次午夜梦回,在心里拼命拼命的许愿,希望能有一个爸爸一个妈妈,就从来没有实现过。
也或许是他说话许愿的声音太小,被嘈杂的红尘淹没了。
总之他从来没有得到过什么。
但顾骋依旧一丝不苟的践行了自己曾经许下的诺言——他会很努力,会表现得很乖很好,会自己做自己的事,不给别人添麻烦。
会努力优秀一些,更优秀一些。
因为他自己要照顾自己。
无论想要什么,都只能自己为自己取得。
命运这个词很有意思,好像一开始就把一切都注定了。
有时候真想看看那张空白的试卷上,正确答案是什么。
其实也没关系,尽管他不知道答案,但这些年披风沐雨,在无边长夜里踽踽独行,他早就找到了“人生”这道题正确的解法——
不外乎是改变你能够改变的,然后接受你无能为力的。
大殿内香火缭绕,善信络绎不绝,人人都在向神佛求取愿望。
顾骋并没有太多心愿,除了身体健康之外,无非是学业有成、工作顺利,毕业之后找一份喜欢的工作,攒钱买房安家,然后和喜欢的人结婚生子……
他忽然顿了顿。
喜欢的人?
顾骋停顿了一下,随即又自然而然的转移了注意。
其实他还有一点心愿的,希望霍誉非也能顺顺利利。
霍誉非是他这么多年来遇到的第一个,这么好的人。
顾骋有时候都觉得,对方身上似乎有种天然的力量,让他无法自控的觉得向往。
应该是很羡慕吧?
每一次看到对方,他总是会想起阳光下舒展姿态的高大向日葵。
尤其在得知这株向日葵是从黑暗里生长出来的时候,他心里一瞬间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冲动。
可能是有点敬佩,有点怜惜,有点向往,有点感动。
还有一些同命相怜和感同身受。
顾骋自己也形容不清楚,再直观点说,就是让他忍不住想把这株向日葵移栽到自己家里,每天浇水松土捉虫,据为己有。
当然这不过是一个比喻。
他就这么想想,然后无可无不可的对着三世佛像笑了笑,退了出去。
这时他心情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
从小到大,他心烦意乱的时候,总爱来这里转一转,很快就能冷静下来,然后认清现实。
经院门口依旧排着长队,因为雍和宫很灵验,请高僧加持随身物件就变得趋之若鹜。甚至还有许多外地人千里迢迢来这边排队,就是为了求一个护身符。
就算许多人都知道这其中更多的是心理作用,这里的信众从来没有变少过。
因为他从来不会把心愿寄托在这些东西上,看着长长的队伍,心里就有点好笑。
转头就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雍和宫他已经来过许多次,很熟了。当初能从p大千里迢迢找到玉宝斋的兼职,也是因为常常来雍和宫的缘故。因此顾骋也没有看路,就朝着人最少的地方随意的走着。等到身边再看不到别的游客,才注意到自己不小心走到了后院的厢房。
一个灰袍的僧人正在给刚刚扫过的地面洒水。
这里地面还没有整修过,依旧是砖地,时间久了砖缝里就积了满满的灰,风一吹就会扬出来。
顾骋觉得有点好笑,忍不住笑了一声。
那个灰袍的僧人年龄已经很大了,耳朵却很好使,他抬头看了眼顾骋,特别平和的问他:“施主在笑什么?”
顾骋连忙道歉。
灰袍老僧放下手里的水盆,打量了他几秒,慢慢道:“小施主也是来拜佛的吗?”
顾骋笑着摇了摇头。
老僧人点点头:“欲求皆在力所能及之内,这是好事。”他停了停,又说,“但是心中但凡有所不解,过来拜拜也可以求个灵台清明。”
顾骋附和的点头。
但没有说自己具体是怎么求得清明的。
然而等了一会,还是有话想说。
他目光落在藏污纳垢的砖地上:“这些灰尘都钻进地缝里了,就算每天扫地,也只是表面上干净,就算每天洒水,也只是让灰尘不要飞扬到空气里。每一天都是在做无用功,难道不是和拜佛一样吗?只求当下心中安慰。”
老僧人诧异的看着他,却出乎意料没有生气。
反而语句里带着安抚之意:“小施主很有慧根。”
顾骋意识到自己有点无聊了。
宗教和他小时候对爸爸妈妈的畅想,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都是精神鸦片。
就算他自己再怎么清醒,也应该尊重一个吸“鸦片”吸了大半辈子的老者。
于是他收敛了自己满身锋芒,笑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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