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浥先怔了一下,继而慢慢睁大了眼,猛地从靠枕上支起了身起来,然后脸色一白,一串咳嗽就从嗓子里涌了出来,他身子弯得像只虾子,咳得五脏六腑都在震动,鲜红的血从嘴里不停地吐了出来,染红了帕子又染红了衣袖。
杏杏皱着眉上前,按着他的手腕用灵力通过穴位帮他安抚气息,忽然惊道:“你这是?”
沈浥终于止住了咳嗽,抬起纸白的一张脸,被血染红的唇弯了起来:“衍衍没死,真好。”
“他没死你却要死了,你是疯了吗?”杏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叫道。她从沈浥的脉象上摸出了不对,他那根本不是病,而是蛊毒,是吃下去的誓蛊。
这是专门为发死誓的人做出来的蛊毒,一旦违背誓言,就必定要死。且极为痛苦,死前要忍受剧痛一月,咳到血尽而亡。
沈浥服下誓蛊立誓,此生只娶邹衍一人,绝不同旁人结连理。
姚相已经去请皇上赐婚,圣旨一下,就断无拒绝之法。
沈浥自觉对邹衍有愧,又不愿娶姚熙雪,干脆就用违背誓言的办法去死,这样既能赎了对不住邹衍的罪,也不连累姚熙雪变成丧夫的女子。
“我此生娶不到衍衍,就是度日如年,活着如同苦熬,偏又做下那等下作之事,要娶他已是无望,本想着苟活伺候父母终老,却又一时犹豫没拦下姚相的话,我……我实在是该死。”
沈浥脸上两行泪水流下,绝望的闭上眼。
“傻子!”杏杏退后一步,“疯子!你们都是疯子!”她夺门而出,几乎是落荒而逃,头也没敢回。
夜半时分,杏杏去又复返,她绕过守夜的下人进了沈浥的房间,连人带被子抱起就走。
她是修行之人,哪怕是女子之身,带着一个男子脚下也丝毫不慢。
沈浥日夜承受剧痛,睡的本就不沉,被人一动就醒了过来,因为认出是谁就没做声,直到出了门去,才弱弱问道:“杏杏你带我去哪?”
杏杏咬牙切齿道:“去救你的命!”
她带着他在街上七绕八绕,最后进了一个巷子,巷口停了一辆马车,却并无拉车的马匹。
揭开车帘,里面却已有一人在等,从杏杏手里把沈浥接过去放好了,一片漆黑中,邹衍的声音轻柔响起:“沈浥。”
沈浥眼眶一热,泪水就奔涌而出,他嘴唇抖着说不出话,只伸手去摸,邹衍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侧脸,说道:“别怕,我在。”
隔着车帘,外面忽然亮起金光,紧接着又听见马的嘶鸣之声,马车晃动几下,竟腾空而起。
邹衍揭开车窗扶着沈浥让他看:“是杏杏的术法,我们只能这样出城。”
两匹金色的马拉着马车正飞在半空,说是马,其实只是有个形状,马身都是金光凝聚而成,看不清眼睛鼻子马鬃马尾,但速度却奇快。
“杏杏,谢谢你。”邹衍诚恳道。
杏杏端坐车前操控着术法幻化出的马,听见车里人的话,很是不满地冷哼了一声。
马车飞过城墙,下方的守城侍卫一片惊呼,继而有箭矢射来,可都未及马车就纷纷跌落下去。
杏杏在车厢外面说道:“我们时间不多,估计很快就会有人追来。邹衍,你来驾车,我要休息一会儿。”
邹衍知道她后面还有很多事要做,立刻出去接手,杏杏就进了马车里面,她不同沈浥说话,进来就坐下闭目休息,天色擦亮时,她睁开了眼,沈浥看见一抹亮光从她眸子里划过,就听见她轻笑道:“沈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该死?”
沈浥摇摇头,说:“我恨过你,但没有想过要你死。”
“是吗?那你恨不恨薛杳?”
沈浥默了默,说道:“事情都因他而起,难道我不该恨他?”
杏杏伸了伸腰,站起来背对着他说道:“他做的再错,也是我师父啊。”
马车已到了近江一带,从高空望下去,下面的情景比当初沈浥在地面上走过去看到的要触目惊心,大江断流,沿途百里尽成荒芜,据说原来那里曾山清水秀。
杏杏把马车直接停到了山顶,然后带着两人进了当初薛杳施法的山洞,多年过去,这里情景依旧,只地面上的阵法被时光磨损了一些。
杏杏重新画阵法符咒,画了整整一天。山下就是近江一族的居住地,可他们到来动静也不算小,却无人上来查看,邹衍问起,杏杏说:“不过几百人,都是抵押在纪尧手里的人质,想必已经被看管起来很久了。天时未至,我无十成把握,邹衍,你要做好被阵法吞噬的准备,如果保不住你,我只会尽最大努力保住薛杳的魂魄,因为那是我一族人的命。”这是她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薛杳的魂魄能保全,她才有和纪尧谈判的资本。若不是知情,她真要以为是这两个人联合起来演戏迫她了,邹衍那边她一直在敷衍,却不料沈浥会闹这一出。
沈浥听她这么说,便有些急,邹衍劝他道:“杏杏只是这么一说,她向来是嘴硬心软,既然说了就会尽最大的努力。”杏杏对沈浥冷道:“这事之所以会发生也有我哄骗你在先的缘故,若是你真的死了,会损了我的功德,薛杳的魂还在邹衍身上,我还想着要送他入轮回,绝对不能出岔子,否则,你以为我愿意费力气救你?”
沈浥不虞,道:“事情的起因都在你和薛杳,我与邹衍何辜?”
杏杏冷笑:“天道不公,弱肉强食,你若真心爱护就该自己强大到足够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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