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站在满地的碎片旁边嘲笑他,讥讽他,看着他慌乱地到处找地方躲藏,毫无章法地挥舞着触手像聚光灯下的小丑在犯傻一样。
他们的笑声那么刺耳,那么尖锐。他千方百计地想要变得乖顺,听话,拼劲全力想和自己崇拜的哥哥姐姐相处融洽。
他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在博得他们的好感,可到头来他发现——不,不是的,因为他是克鲁,他天生是这个蠢样,那无论他做什么,他都是笑柄。
他想到了学校里的海鳄兄弟。当他被他们抛来抛去,像扯着旧抹布一般把他扯平,再被刀子抵着触手比划,商量着究竟切掉多少条、切掉多少份额的触手合适时,他听到的就是这样的笑声。
那明明是他的家人啊,可为什么他的家人从来不去保护过他。
他不是没有求助过,只是所有的求助都被轻佻的嬉笑打散。他不是没有哭过,没有讨饶过,可他所得到的是更恶劣、更残酷的欺凌。
艾琳娜和萨鲁以及已经死去的戴比,和那两条鳄鱼没有区别。
血浓于水真的存在吗?不知道。至少,在克鲁身上不存在。
那就嘲讽得更厉害一点吧。
杰兰特已经被关起来了,安德烈迟早有一天也会成为英烈,而高文也将把他废黜,重新选择别的辅助,那克鲁好似已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破碎的瓦罐旁边已经没有石缝,那他就只能喷出墨汁了。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半夜两点多了。父亲、萨鲁和艾琳娜都已经睡熟。他们睡得很沉,也很安心。萨鲁和艾琳娜心满意足,而父亲似乎对此结果也不意外。
他们都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只差克鲁没有。
家里的侍从拦住了克鲁,问克鲁要去哪里。
克鲁说他要出去,现在就去,马上就去。
“你不能出去,我们得通知老爷。”侍卫说,说得不留情面。
属下总是看主人的脸色行事,而他们对老爷的态度看得清楚。老爷不在乎克鲁,他们便也不需要放太多的尊重。
“那就去吧,不过父亲不太在乎我去哪里。你们会吵醒他,他会不高兴。”克鲁平静地说。他没有说谎,这些都是事实,他也知道父亲不会拦他。
那么晚了出去会很危险,但或许危险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侍卫听罢,犹豫片刻,还是走进了屋内。
克鲁也没有等,侍卫一进去,他又继续往前走。
他走到了码头也没有人追来,事实确实如他想的一般冷漠。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了正规的航船,但还有一些海民会载客出海。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交涉的,也不记得给了多少金币,印象中那只掌船的海马一路上问了他很多问题,问他为什么这个时候去断崖岛,他几岁了读几年级,他怎么不像其他学生一样参加毕业典礼,章鱼家怎么放心他一个人那么晚出门。
克鲁什么都没有回答,只是说,“请快一些吧,我要去断崖岛的海怪家,我有很着急的事。”
然后便坐在船边,默默地望着另一座他从未涉足的岛屿的灯火。
是的,他并不想回学校。他猜测高文已经不在毕业典礼上了,毕竟高文要为三审领主考核的第一审做准备,最近大部分时候都待在家里,今晚大概也不会因毕业典礼而玩个通宵。
何况,如果高文不是提前离开,艾琳娜又怎么会善罢甘休。
航行不过三十分钟,船只便靠了岸。掌船的海马说顺着大路一直走,看到最灯火辉煌的一幢老宅便是。老宅门上有着三叉戟的标志,月光洒下,它便发着淡淡的金光。
要说一点不安都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这到底是克鲁第一次登上断崖岛,也是他第一次去海怪家。
克鲁并不知道他这一趟唐突的造访会有什么结果,可他不允许自己犹豫。
他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如果高文听了他的话,看了他这狼狈可怜的模样更夸张地嘲笑他,大概也无所谓。
而偏偏,克鲁的心底还有另一个声音在说——高文不会嘲笑他,高文已经为他做了那么多,那也就意味着高文本性如此,而本性难以改变。
高文会因他的狼狈,给他真正的承诺。
高文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而当下克鲁就是要一个正式的誓言。
高文对雷尔说过,对裴迪说过,或许对他自己的父亲也说过,但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必须看着克鲁的眼睛对他说——我一定不会废黜的,你是我的辅助,从我说出这句话开始,它就没有动摇的可能。
克鲁能让高文说出这句话吗?他不确定。他知道自己得寸进尺,可那一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让艾琳娜把高文也夺走,谁也不能把他最后的希望夺走。
当海怪家的侍卫看到小小的克鲁远远走来并停在门前时,露出惊讶又不解的神色。而当克鲁报上自己是高文的辅助的名号后,侍从们则更是讶异不已。
毕竟克鲁看上去真不像他们家大少爷会选的辅助,那么弱小,那么孱弱,脸上似乎还有脏兮兮的、长途跋涉的痕迹,怎么样都不可能把他和深得老爷喜爱的大少爷联系在一起。
但克鲁的眼神却是坚定的,虽然他的声音在颤抖,可他却咬紧了牙关,逼着自己不要在与侍从的对视中率先移开目光。
不得已,侍从只好进门通报。
幸运的是高文一听侍从的形容,便认定来者绝对是克鲁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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