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好高骛远,不切实际。”夏棠皱起眉,但看上去不是在烦恼,更多的是无奈,“他觉得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他说这些事是系统性的、社会性的问题,不是我一个人就能解决,我就算努力一辈子,也不可能带来太大改变。”
夏棠说:“我没想过自己能有改变世界的能耐。我只是觉得,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任何伟大的成就都是靠无数小人物的点滴努力累计而成的,如果没有任何人愿意伸出手,事情永远不会有进展。”
他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夏棠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其实我明白,父母的愿望都很简单,只是希望孩子能有份事少钱多离家近的工作,就算不能大富大贵也没关系,最重要的是这一生能安安稳稳。但我觉得自己就像个木偶,一生都处于他们的操控下。”
他的话让叶籍想起了一件事,叶籍说:“我有个朋友在隔壁学校的物理系读研究生,他们系去年聘请助理教授,有一位申请者非常优秀,总引用次数超过两千,但因为研究方向偏理论,学校认为他的研究不容易拉经费,所以直接没有让他面试。”
夏棠:“不是吧……连你们学术界都这样,这个世界真是不能好了……”
叶籍:“我们学校生物系有位教授,在学校待了二十年,研究成果丰硕,然而他当了六年副系主任,一直没有再被提拔,原因是上面的领导不喜欢他,觉得他不听话。”
夏棠:“……”
权利、金钱、人脉,像一只又一只无形的手,渗透了整个人类社会,操控了一切,连学术界也难以幸免。
这悲哀吗?当然悲哀。
但这就是社会的真相。
叶籍:“人生而自由,却处处受制于枷锁之中。”
人类曾有过绝对的自由,或者说,在原始状态下,所有人都是完全自由的,然而,一旦人进入了这个“人类社会”,就不得不放弃或牺牲一部分自由。
每个人的身上都挂满了枷锁,这个枷锁可能来自于权利、金钱、人脉,也可能来自亲情、爱情、友情、道德。
人,总是不自由的。
落日沉至地平线,残照染红天空。
野猫都散了,鸟儿隐匿起了身影,那些平时随处可见的昆虫也不知躲去了那里,园子里的动物仿佛都全部离去了。
公园变得很静很静。
夏棠丧气地垂着头,半响,他揉了揉脸,无奈地说:“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这些。”他想了一下,再次丧气地垂下头,把脸埋进手里,说,“哎,可是,我还是希望能有人支持我。”
叶籍:“我支持。”
夏棠豁然抬头,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他。
“你……你说真的?”夏棠问。
叶籍平静地点了点头。
夏棠:“为什么?”
“比起安逸,我更希望你活的自由。”
夏棠很是感动,大眼睛看着叶籍,睫毛一下一下地扇。叶籍觉得自己心都快化了,然后夏棠说:“你要是我爸就好了。”
叶籍:“……”他朝夏棠的后脑上拍了一下,夏棠捂着头哈哈大笑,笑了一会儿后,他靠过去,说:“谢谢。”
叶籍低头看他,他的眼睛圆圆的,像小鹿的眼睛。世界在他眼里一直都是干净而温柔的。让人不忍心伤害他。
叶籍很想抱抱他,对他说,做你喜欢做的事,不用犹豫也不用害怕,我会一直支持你。
叶籍想了一会儿,觉得这么说太煽情,实在没法说出口,他搂住夏棠的肩膀,拍了拍,说:“加油。”
夏棠右手握拳,笑着答:“我会的!”
第41章 第 41 章
雨停了又落,落了又停,而太阳已经沉到了山的那一边。
叶籍和夏棠沿着石板小路,穿过林木葳蕤的公园,往门口走。
走了一会儿,夏棠说:“我要是有一天真穷成了乞丐,你说该怎么办?”
叶籍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觉得似乎这也不是一个困难的问题,或许是他涉世未深,还未能真正体会“贫穷”会带来什么样的苦楚,又或许是,在他的潜意识里,这个问题早已有了一个简单明确的答案。
他毫不犹豫地说:“我养你。”
夏棠愣了愣,转头看着叶籍,叶籍也转过头去,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夏棠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他转开了头,不敢再和叶籍对视,他开始左顾右盼,一会儿看着那些与此事毫不相干的花花草草,一会儿又低头看路上的石子。但他的嘴角翘了起来,笑的很不好意思,然后他又把脸偏到一边,不想让叶籍看到他笑。
公园很安静,连风声都像刻意压低了声音的低语。
叶籍觉得,他好像能听到夏棠的心跳。那心跳很快,将空气也带得震动起来。节奏是紧张的,不知所措的,但也是高兴的,或许,还带着几分感动。
这让叶籍也开心起来。
过了许久,夏棠低着头,笑道:“得了吧,说不定你以后比我还穷。”
这还真有可能……
叶籍忙着关心夏棠的未来,到忘了他自己才是那个最可能“一毕业就失业”的高危人士。
人生啊,真艰难。
叶籍想起里的那些身家过亿,家世显赫的男主角,他们有花不完的钱,手中握有那么多权利,他们的男朋友或女朋友可以拿着他们给的卡随心所欲地刷,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买多少买多少,无论去多高级的餐厅都能眼也不眨地点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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