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葡萄。
也许在他看来,这年轻人仿佛根本无需拔剑杀人,单是这剑柄剑鞘上镶的几颗葡萄,就已经足够将人闪瞎了。
陆羡之却仿佛觉得这剑很有趣,就和姑娘家头上插着的琉璃簪子一样有趣。
他瞧那把剑的样子,就好像瞧到了什么新奇的小玩意,而不是一件杀人的利器。
柏望峰微笑道:“这是扬州八大家之一纪家的公子纪玉书,也是屏山小秀峰的弟子,年纪不过二十五六,却已把门派内的‘秀峰剑法’参透得七七八八。”
扬州八大家,说的其实是八大商家,下二家做的茶水丝绸生意,中三家做水路买卖,上三家皆是盐商,而纪家便是上三家的其中之一。
屏山又与孤山、雁山、太微山、投明山,并称“剑林五大山”,只因这五山多以剑法见长,以轻功和拳脚掌法为辅。屏山中又分大劈峰,小秀峰,远奇峰,近水峰四支,四峰中又以小秀峰的“秀峰剑法”最为轻灵飘逸,但也最难参悟。柏望峰说他参得七七八八,其实就是委婉地说他已全部参透了。
柏望峰说完之后,纪玉书便对对方点了点头,面上的笑容还带着些许自傲。
陆羡之冲着他抱了抱拳,白少央对着他挑了挑眉,可这华服青年却看也不看他们,径直走到郭暖律面前。
他看的仿佛不是郭暖律这个人,而是他身上的剑。
那把剑不但没有剑鞘,而且还比平常的剑要短了半寸,窄了几分,和纪玉书的剑比起来简直就像是一根薄薄的竹片。
瞧纪玉书脸上的神情,他仿佛觉得这把剑只配给刚刚学剑的小孩子玩。
可白少央盯着这把剑的样子,就仿佛是瞧着鱼肠、照胆、湛卢那般切玉断犀那样的绝世名剑一般。
他瞧得那么认真,认真得仿佛想把这把剑一口吞下。
可郭暖律却只顾着喝水,仿佛连头都懒得去抬,别说去看白少央和陆羡之了,他连站在眼前的纪玉书都懒得看上一眼。
这个人简直像是几辈子没喝过水一样,凡是到了他手里的水,都要一口喝尽,一点都不剩才好。
纪玉书从上至下地俯视着他,语气傲慢道:“你就是那个一剑杀了‘秋梧剑’许凤梧,‘黑心婆婆’宋元母,还有‘鬼箭锦刀’楚一戈的‘双剑小郭’?”
郭暖律这才缓缓抬起头来,慢慢道:“我是。”
他的确是带着双剑的,腰上系着一把,背上还背着一把。
但所有人都只看过他用过腰上的无鞘窄剑,没见过他用过背上的那把剑。
纪玉书斜着眼道:“听说你的剑很快。”
郭暖律淡淡道:“至少要比你的快。”
纪玉书冷冷道:“那你想不想试试?”
郭暖律也冷笑道:“不必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枕头,要是不小心戳破了枕头上的绣花,只怕里面的草会掉出来。”
纪玉书勃然大怒道:“你骂我是个绣花枕头?”
郭暖律笑道:“你听错了,我明明在骂你是个草包。”
纪玉书冷笑一声,仿佛下一刻就要拔剑。
一个走到哪里都要被人捧在手心上的人,当然不可能受得住这样的羞辱。
可正当他的手即将搭在剑鞘上的时候,门外却忽然传来了一声咳嗽。
这一声咳嗽不轻不重,既不哀婉,也不放肆,却好像一道响彻晴空的惊雷,一颗投入湖心的巨石。
而这一声咳嗽过后,纪玉书的手忽然退了回去。
他居然硬生生地忍下了这羞辱,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到陆羡之身边坐了下来。
这个富贵人家出生的名门弟子,仿佛忽然之间放下了所有的骄傲和放纵,成了个惹人怜爱的乖宝宝。
而陆羡之却觉得这样的乖宝宝简直可怕极了。
他瞪大眼睛瞧着门外,仿佛在等着那声咳嗽的主人登场。
发出那声咳嗽的主人终于走进了酒馆。
他的相貌实在平凡得很,平凡得好像一扎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来了,浑身上下也没有一点气势,五官都寡淡得如一滩死水,看不出一点棱角和锋锐。
也许恰恰是因为他太过平凡的关系,陆羡之只是觉得他眼熟,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世上有这么一种人,无论你见过他多少面,你都记不住他的模样,因为他实在太不起眼,最容易淹没在耀人的光芒之中。
白少央却仿佛已经认了出来。
那中年人一走进来,他便侃侃而言道:“听说遮天堡的黄首阳黄老前辈手里有把‘三破斧’。这三破便是三式,一是破山开峰式,二是破水折浪式,三是破风散霞式,敢问我说的对也不对?”
柏望峰不由笑道:“对极对极,后生的见识都快赶上我们这些老骨头了。”
他的年纪也算不上很老,但他却很喜欢用这倚老卖老的语气说话。
正说话间,那黄首阳已走到了他们的身边。
他先是对着柏望峰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白少央一眼,可之后便再也没有说话。
这人坐下来的时候竟有些弓着背,缩着胸,活像个刚刚拾掇完自家菜园的老农。
可陆羡之看着他,却仿佛一副很尊敬的模样。
他很少对人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但对这位黄前辈却格外不一样。
黄首阳终于也转过眼看了看他,这简单的一看,眼就亮了起来。
他那张平凡得有些枯槁的面容之上,仿佛迸出了一股子年轻人才有的活力和光芒。
“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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