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一吹就掉眼泪, 这可太丢人了。卡门想。
“赵耀, 你好了吗, 够不着就下来吧, 怪危险的。”树下一个敞亮的声音道。
那是余和之的声音, 卡门听着都不困乏了, 恨不得腾空一跃飞上树顶, 星星都能给她摘, 摘个杏子又算什么。
”快了,学姐你等等啊。“卡门喊了一声,伸直了臂膀,侧着身子继续够。
这个侧着身体伸直胳膊的动作让他想起儿时学过的一支舞,尽管现在说出来没人会相信,一个胖子, 还是一个男胖子,竟然学过跳舞?
但他小时候还真学过,并且学的不是什么街舞、爵士之类娱乐倾向重的舞蹈,他学的是正儿八经的现代舞,按他那舞蹈老师的话说,那叫有“艺术追求”,有“观念和态度”。
学跳舞没人逼他,是他自己热爱,在电视上看到过一次,便对这种肢体表演艺术一见钟情。
他记得的那支舞中便有这样一个动作,绷直了身体,向远处伸出手。
卡门至今还记得舞蹈老师一遍又一遍地强调——跳舞要有情感,而非单纯的动作,想象眼前是你最梦寐以求的东西,你只要手伸得够远就能够着它。
那时的卡门闭上眼,却什么也没想出来。
他不想要别的东西,他只希望自己能变瘦。
“瘦”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卡门不知道。就像他也不知道“胖”这个字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烙印在自己身上的,似乎从他记事起就获得了“胖子”这个绰号,久而久之,连老师都会想不起他的名字,转而和同学们一起叫他“胖子”。
胖子有自尊心吗?当然有,不过被打击得久了,这颗心好像就不那么容易碎了。
卡门常常会想,人的特征是不是都是上帝分配的,有些人生来就聪明,有些人生来就美丽,还有些人,生来就有一身减不掉的肉。
“喂!你们在干嘛!”远处突然一声大喊。
卡门像是武侠里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爆发的侠客,猛一伸手摘了个杏子装进口袋里,跳下树抓住余和之的袖子就跑。
“你们两个站住!哪个班的!再跑我告诉你们班主任!”保安在后面大喊。
卡门头也不回,汗涔涔的手抓着袖口,在烈日下绕着教学大楼跑了几个来回,最终冲进去,一口气跑到了学校楼顶的天台上。
“赵耀,你……你跑那么快干嘛,保安师傅早就没追了。”余和之上气不接下气道。
“我……”卡门心里七上八下,不知如何答复。心里就一个恐慌在乱窜:学姐是不是觉得他懦弱了,是不是看不起他了?
“对了,”卡门忽然想起他折腾这大半天的理由,他从口袋里将那个杏子拿出来,擦拭了几下,伸出手,“给你!”
“这是不是还没熟啊。”余和之接过来,嘀咕道。
“你尝尝吧,按理说,现在正是杏子成熟的时候了。”卡门说。
“你还知道这个。”余和之笑意盈盈地看他一眼,小心翼翼地剥开皮,咬了一口。
卡门脸上有些热,低下头一会儿,又将头抬起来,问道:“好吃吗?”
杏子的果肉也是亮堂堂的橙黄,被余和之一口咬在嘴里,卡门看着她的神情,却猜不出她的心思。
余和之忽然眉头皱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嘶”了一声。
“怎么了,很酸吗?”卡门连忙问,有些紧张。
他看到余和之那个表情维持了几秒,然后崩盘般的大笑出来,露出只有一边的酒窝,“骗你的,很甜,辛苦你了。”
卡门有点没反应过来,呆在原地。
“怎么还这个表情,我说很甜!”余和之强调。
卡门挠挠后脑勺,“喔……不用谢。”
“你反应可真够慢的。”余和之坐在一块废弃了的石碑上,上面还有几个年代久远的大字“自强不息,厚德载物”。
“他们都说我挺笨的。”卡门低声道。
余和之似乎是怔愣了一下,而后急忙解释,“谁说的!你一点都不笨,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我明白,”卡门抬起头来朝她笑,眼睛被脸上的肉挤得更小,“没事。”
余和之似乎有些尴尬,目光望向开阔的另一边,那是城市的一片远景,不够壮阔,不够繁华,看到的尽是大片拆迁的房屋,地上的路也乱七八糟,无数灰尘飘到空气中,让这座城市看起来像个被遗弃了的孩子,灰头土面地蹲在路边,顾不上干净和体面。
“赵耀,你向往毕业吗?”余和之忽然问。
余和之没有像大多数高中生那样扎起马尾,她的头发介于长发和短发之间,常常和学校的每周发型检查打擦边球,想要判她“披肩发违反校规”,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卡门看到她还没落到肩膀的碎发被吹起来,此时没有落日,没有海边,他也觉得这个画面很美。
所有的人都在说高中毕业就解放了,会脱离挣扎了十几年的学海,“大学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可离开了高中,可能就遇不到这个女孩儿了,卡门想,他其实并不愿意毕业。
“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卡门这样回答。
“也是,你才念完高一。”余和之似乎很理解他。
“我很想毕业,想越快越好。”余和之接着说。
卡门看到她的眼角是笑着的,好像在视线里看到了美好的未来。
“是因为觉得高中辛苦,想快点到大学吗?”卡门问。
余和之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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