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小叹口气,张开双臂,于是后者猛地投身过来抱紧。
两具身体都被秋雨淋得透透,刚贴在一起时,都被对方的冰冷弄得忍不住发抖,好一会儿,热度才在紧贴处传递开来。
他既不问“怎么来晚啦?”这种问题,默念也就什么都不说。人能来就是最好的答案了不是么。
相拥在夜色里不知多久,墨念开口轻轻地呢喃:“朱砂……”
他伸手顺了顺对方滴水的发丝,“想说什么吗?我都听着。”
“朱砂……你愿不愿意,愿不愿意……”事情太大,说话人不禁有些吞吐。
他的手一顿,有点明白对方想说什么,但还是温柔地继续问:“愿意……什么?”
“愿不愿意,跟我走?”
他闭了一闭眼,其实心里是早已准备好的答案,却不急着说出口,只是不急不缓地抚着怀中人的发。掌心下的温热,多一刻也好。
“……嗯?”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迟疑。
他停下手,对方也自发自动地松开手。凉意一瞬间在两人之间的缝隙中弥漫。这感觉真不好。他伸手捉住对方的脖颈,吻上去。
默念顿了一下,猛然将他抱得紧紧,迫不及待地启开唇与他纠缠。舌在唇齿间纠成分不开的结,不断互相磨蹭,挤压,舔舐,极尽所能,不死不休,窒息也不肯放开哪怕一点点。衬托着雨丝的冰凉,这个吻显得愈发炽热,炽热到要燃烧,恨不能将胸膛里跳动的心也呕出来喂给那人吃下。他这辈子,感情这么热烈的亲吻大概就这一次。
终于停下来抵着额头喘息,直到喘息渐止,又忍不住上前吻在一起,唇瓣贴着唇瓣,呼吸贴着呼吸,舌尖浅浅交叠,仿佛互相抚慰,一下,又一下,再一下,深了又浅,浅了又深,永远都不够似的。
多不容易才止歇。两人对视半晌,雨水顺着睫毛簌簌往下落,然后墨念涩涩地问:“所以是……是不愿意么?”
他忽而一笑,抬头望向十里秦淮最繁华的方向:“不是不愿意……只是我根本不可能离开那里。在那里发芽,扎根,生长……我是只属于那里的花,离开就会枯萎。”
不是不愿意,他是无所谓的,但像默念这样的孩子,若是这段爱几乎得不到任何家里人的祝福,坚持起来何其辛苦。若终因现实的打磨而支离破碎,不若今日他亲手掐灭。
可以想见对方受伤的表情,但他没有低头,只是轻轻说了句:“抱歉。”一瞬便被夜风吹散在昏暗伤心处。
“你会有你自己的生活……我呢,就当一场艳遇好了。”放轻松语气,“不过我会一直在的,欢迎随时来看我。”最后点了点对方的鼻尖,他向来极喜欢这个动作,亲昵而不失分寸,“记得,要偷偷的。”尾音甚至还带点懒懒的俏皮。
不错,他会一直在的,纵使寂寞开满整片秦淮岸。
之后,忽略背后那一双痴痴的眼神,他慢慢朝着自己该去的方向走着。一步两步三步,愈行愈远,再不回头。
☆、缘来,缘散
“你真是个傻瓜。”
“我哪有你傻呀……”朱砂没有停下手边的动作,华丽地进行着刚学不久的泡茶技艺。
“是啊,一对傻货碰在一起……”林阙撑着下颚,语气突然有些尖锐,“但你为什么不离开呢,明明也不见得多喜欢这儿!”
“这里有那么多孩子我可放不下,再说,还有你呢,我怎么舍得?”眼光一柔瞟向对方。
“你说真的么?”林阙的语气瞬间严肃起来。
“唉阙儿啊,你当真是可爱至极……”他笑起来。
林阙白他一眼,冷笑道:“你要是敢说不出什么正当的理由的话……”
朱砂突然停下手里的花样,缓缓倒了两杯端过去,语气淡淡,“我记得去年新上任的知州,是姓墨不错。”
“你,你是说……”后者有些惊讶地瞪大眼。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是你的话,应该不会猜错。”
“就算只是个庶出的小公子,也非吾辈可以高攀,不是么?更何况他不是,我后来知道了,他是墨家嫡出的三公子。我若跟他走,拿什么活在他身边?又以什么身份?”顿了一顿,一哂,“……男宠么?”
“……朱砂。”
“嗯?”他啜了口茶。
“凭什么上天可以这么作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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