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看,不必听,所有心声早已在身体留下烙印,将那温暖推送入体,最终光与石融为一体,于是默默无闻的陨石也成了星,终有一日,他也成了能照耀他人,温暖他人的星。
所有一切,都是这道光带来的。
光阴化为虚无,沧海幻变桑田,洪荒亦成过往,所有星辰灿烂,转瞬即逝,唯有心意恒久不变,方成永恒。
身躯在光年之间穿梭,而意识在岁月之中凝固,每一个细胞都分解在宇宙里飘摇,不知何时又重新被凝聚起来,被温柔地拱卫在怀里,细心安放,妥帖珍藏,直至天地尽头。
睫毛颤了好几下,冬至慢慢睁开眼睛。
窗外是香江的高楼大厦,远处港口船只进出,现代社会的真实感瞬间扑面而来,空间与时间的跳跃,令人产生不真实的虚幻感,直到他看见龙深也缓缓睁开眼睛。
上次神交猝不及防,他甚至来不及感知什么,从头到尾都被狂风暴雨一般袭来的信息所淹没,就像一个从来没有见过水的人,突然之间被扔进温泉里,纵使温泉足够舒服,他却无暇顾及,手忙脚乱。
相比起上次单方面的初探,这次显然才称得上是真正精神上的交合。
神交并非窥见对方的心思,而是开放自己的识海,让另一个人进入,两种意识形态交汇融合,从试探到接近,再到彼此了解,远远比语言上的表白更具冲击性。在此过程中,一方对另一方无法防备,假如另一个人心怀叵测想要趁机暗算,无论对方平日如何强大,这一刻都如剥开硬壳的柔软内心,任凭攻击。
对于修行者而言,常年累月在危险中游走,防备心比常人更重,龙深此举无疑已经表明了一种态度,冬至现在降头未解,也许有他们所不知的降头术标记残留体内,这种情况下被侵入内心,龙深几乎担负了极大的风险。
但比起花言巧语,龙深更愿意用行动去表明,若无把握的话,他绝不会轻易出口,就像当初在电话里,听见冬至表白,他也干脆利落地拒绝,但只要他说出口的话,就必然会兑现,
两人都没有说话。
在这种时候,言语似乎成了多余。
比起上次的平静,龙深这次明显情动,面上也有微红。
冬至依旧沉浸在刚才的景象里。
他看见龙深彻底打开的识海,那是瑰丽梦幻,无穷无尽的洪荒宇宙,那是星辰尽头,万物归处,无法用语言与文字描写的美妙与壮阔,而在那片识海之中,他自己的“弦”与龙深对接并融合,双方的识海终于慢慢相通,如同弦乐与管乐终于能合奏出一支小曲,哪怕音色还有些单一,但他们的确逐渐在靠近。
而这种满足感,比任何ròu_tǐ上的交合来得更甚。
“师父,你看见了什么?”他问龙深。
龙深沉默片刻。
“我看见雪山之巅,放眼皆白,风雪交加,冰冷入骨。”
冬至一愣,难道神交之中,双方看见的景象也并不一样?
“然后呢?”
“然后我看见白雪皑皑之中,生出一株小草,天地都是灰白,只有它是绿的,生命顽强,勃勃向上。我走过去,用手帮它盖住头顶的雪花,然后它开始慢慢生长,变成跟我并肩而立的树苗,又继续长高,最终成为在我头顶,为我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
龙深的语调缓慢而平和,他却听得眼睛微微湿润,仿佛也能看见一个蓬勃的生命,在践行最旺盛的轨迹。
“看着它,我心里很欢喜。”
龙深说罢,嘴角翘起,冬至不知不觉跟着笑了。
……
白袍降头师协会这次的回复出乎意料的快,到了第二天傍晚,那位信猜大师就给龙深发来邮件。
他告诉龙深,颂恩此人,曾经是缅甸显赫一时的降头师,几十年前缅甸战乱,他投靠了其中一支叛军,被奉为上宾,结果后来那支叛军战败,他也跟着不知所踪,但在那之后的几十年间,他并非一直默默无闻的,据说他在一带颇有名气,连那些无恶不作的毒枭路过颂恩的地盘时,也要老老实实恭恭敬敬,不敢得罪半分。
正因如此,齐蕊一旦提供了颂恩和泰北这两个关键词,信猜很快就帮龙深找到了人,甚至连具体地点也提供了,就在泰北再往北,群山密林边缘,一个叫鲜达的小村落,颂恩的地盘,据说就在密林之中。那些有求于他的人,总要千里迢迢先到鲜达村,然后请人去颂恩那里通报,得到允许,才能进入颂恩的寨子。
就在龙深和冬至还在阅读那封邮件的时候,信猜来电,提出自己想和他们一起过去,如果能劝说颂恩为冬至解降,那就再好不过,如果不能的话,他也许能帮上忙。
龙深自然不会拒绝,他向信猜道谢,双方约好在清迈见面,再一起北上。
挂断电话,他向冬至说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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