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你不用这麽担心我,咳咳,我的日子不多了,恐怕我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王梓欣形容枯槁,姿色犹存的面孔尽是苍白憔悴,有油尽灯枯之相。
「别这麽说……」
「不不,你听我说,」王梓欣一下子激动了起来,挣扎着攥住了裴安国的手,「都是我年少无知,才拖累了你,咳咳,害得你妻离子散,我不知道,当时我真的是不知道,不然,不然……」
「别哭,别哭,这是我的命数。」裴安国顺顺她的背,看她泪容满面,也有些怅然。
「我害你失去了孩子,这麽些年了,我却没能再还你一个,九泉之下我也再难安息……咳咳咳……」
「我的玉儿,他一定还在人世,再找找,定是能找到的。」裴安国想起了那个香香软软的,有着白玉一般温润的肌肤,会扑在他的怀中,甜甜地唤父亲的孩子──他的儿子,他甚至只来得及给他取了个乳名,就发生了如此变故,我的玉儿,你究竟在哪里?
「老天有眼,求求你让我的夫君找到他的孩子吧。」王梓欣悔恨难言,她一时赌气的言语,造成了一个家庭的破裂,她自己也陷入长达十数年的痛苦纠缠之中,这个温柔持重的伟岸男子,到底因为自己受了多少无谓的委屈?
「会找到的,一定会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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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什麽的,真是很讨厌的东西。gt;lt;
第三十五章
一晃又是一月有余,时值四月,杏榜初放,苏纹水获会试及第,三日後殿试放榜,获赐一甲探花出身,官拜吏部正三品侍郎。
一时之间,苏家二郎名动京城,众人挤破了头,只为喝得新科探花的一杯喜酒,只是庆功宴上,却独独少了苏家的主心骨苏墨玉。
「公子。」红袖在身後唤了他一声,公子已经在这里站了几个时辰了。
「红袖。」苏墨玉转过身子,却对着一个空无一人的地处,盈盈浅笑,「今天是纹水的庆功宴。」
「公子,公子,我在这边。」红袖急了,挥挥手示意苏墨玉看向自己这边,距公子接下绣嫁衣的活计已经有了两月出头,却是已经完工了。王府上下没有人知道,苏墨玉是怎样起早摸黑,没日没夜地工作,只有自己和绿萝,一步步看着他亏待自己的身子,作践自己,视力也一点一点地下降了下去,现在竟是连自己这麽大的一个活人都看不见了,「公子,你看不见我吗?」
「嗯,」苏墨玉听见她的声音里有震颤的惊恐,也不敢告诉她自己只能看见影影约约的色块,「到了晚上,视力总是会差一点的。」
「公子,公子……」红袖看到他的笑颜,一下子没有忍住,盈满的泪珠落了下来,一遍一遍重复着无意义的嘟囔。
「我都不担心,红袖你哭什麽?」苏墨玉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怀着孩子刺绣是大忌,必定要大大劳损因为怀孕已经大幅下降的视力,可是没想到视力的下降来得那麽猛烈,这些日子晚上已经不能视物了,还好,还好,自己赶在完全失明之前绣好了那件嫁衣,也算不欠他了。
「公子,」红袖抹抹眼泪,极力忍住哭腔,说话仍旧是一抽一抽的,「今天是新科探花郎的庆功宴,你怎麽不回去呢?」
「我也想啊,」苏墨玉又背过了身,一只手附上了自己的眼睛,「可是我这眼睛,怎麽能去让他担心。」
「公子……」好不容易忍下泪来的红袖一下子又哭得汹涌,自家公子为什麽如此儒慕善良,总是亏待自己。
「红袖,你看这花好看吗?」苏墨玉指指面前的树,算算时间,这花也该开了,只是自己看不见了。
「好看好看,好看极了,像玉一般……」红袖看满园白花缀枝,犹有白雪压树的模样。
「是不是像白玉一般瓷润?」
「是啊是啊。」
「真想看看呢。」苏墨玉可惜地笑笑,他没有为自己的失明埋怨过什麽,可是看不见这花盛放的样子,却是让他觉得可惜了。
「红袖,你有让人和王爷说嫁衣绣好了的事吗?」苏墨玉话锋一转,也不提眼睛的事了。
「绿萝已经去了,」红袖头一歪,回想起了绿萝交待他的事情,「绿萝说,她去的时候王爷在会见宁德王爷,王爷说他入夜会亲自来取。」
「这样啊,」苏墨玉微微点点头,「红袖你下去吧,今天这院子里不用人守着了。」
「知道了,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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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六皇弟?」宁天清有些疑惑地看着身侧有些愣怔的人,自从一个婢女来过之後他就是这副模样,「你很担心那件嫁衣?」
「什麽?担心嫁衣啊,算是吧。」宁天瑜并不打算告诉他,自己担心绣那件嫁衣的人更甚於嫁衣本身,「四皇兄是何时回京的?」
宁天清是当朝的宁德王爷,也是先帝的四皇子,其母是先皇宠爱的湘妃,小贵族出身,气质温婉,谦顺恭敬,从不参与後宫内斗的这个女子在给孩子取名时也用了无欲无求的「清」字,变相地透露了她并无争宠的野心。湘妃的贤淑後宫难觅,因而更被皇帝宠爱,她四十岁无疾而终後,先皇更是对她的孩子百般放纵。宁天清天性冷淡,又狂傲不羁,在先皇的放纵下常年流连在外,只有两年前先皇驾崩时才回来了一趟,现在回来,又不知道是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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