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低着头,没有说话,一时间书房里只剩下赤司慎一郎急促的呼吸,和门外淅沥淅沥的雨声。
从这个角度看不清赤司的脸色,只能看到他的头顶的两个发漩。但赤司慎一郎能很清楚地想象出儿子的脸,微微上挑的眼角,坚定而认真的眼神,遗传自那个女人的精致五官,非常熟悉。
对,这也是他的儿子,一个完全不像他的儿子,说话的样子,微笑的样子,吃东西的样子,都像极了那个女人。
多么讨厌。赤司慎一郎想,怜悯地看着对面的青年,又多么可怜。
真的,太可怜了。
和我为敌,太可怜了。
很久以后,赤司低着头,小声说了一句话。
“什么?”赤司慎一郎调整好呼吸和坐姿,挺起胸膛笔直地坐在椅子上,恢复了一个家主的风度和体面。
刚才那个被击中软肋的中年人不见了,恼羞成怒的表情换上了标准的赤司家家主的表情,虽然脸色还有点僵硬,但赤司慎一郎已经穿起了厚厚的盔甲,端起了高高的架子,俯视自己的儿子。
“父亲和我一样。”赤司重复了一遍,抬起头来,直直看进那双和自己一样的赤色双瞳里,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惊慌,没有羞愧,没有怨恨,甚至没有失望。
只有平静,古井无波的平静,平静到了淡漠的程度。
“悲剧重演,仅此而已。”
赤司慎一郎的呼吸停了一瞬。
赤司继续说:“我以前不知道什么是爱,但值得庆幸的是,有人正在教我,而敦也会是我的老师——他一直都是,他告诉我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父亲不也学习过吗?难道那些美好的记忆,教会您的只是伤害自己最亲的人吗?”
“够了!”赤司慎一郎再次拍上桌子,用力之大让棋子都轻跳了一下。
赤司抿起了唇。
“小征,心理战玩得不错,但是,够了。”赤司慎一郎缓缓收回手,整了整衣袖,把发红的手心挡住了,“你做这一切,就是为了破这场婚事,和紫原敦在一起。”
“解脱。”赤司说,“我只是想让我们都解脱出来,时间会治愈一切。”
“但这点筹码可不够。”赤司慎一郎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赤司家的主人也不会是一个同性恋,我不允许。”
“赤司家不需要女主人,”赤司说,“赤司家只需要继承人。”
“你是赤司家的人,”赤司慎一郎说,“你逃不掉。”
“是父亲你自己不愿意出来。”赤司说。
“不,不可以的,小征。”赤司慎一郎整整衣服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这场婚,你结定了。”
说完,赤司慎一郎拂袖而去。
拉门顺着门轨撞在边上,发出好大一阵声响。
脚步声渐渐远了。
赤司慢慢靠在椅背上,长长吐了一口气。
背上手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被门口的冷风一吹,满身凉意。
夜深了,但雨还未停。
赤司看着散乱的棋盘,黑色王将安然在位,但身边的布局已经乱了,红色的u盘盘踞在它的面前,反射着金属的光泽。
赤司放下手里被汗沾湿的红色棋子,拿起u盘站起来走到门口,潮湿的水汽夹带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赤司站在门前,就着灯光看庭院里零落的枯叶,和被雨点无情打落的花朵。
这场婚,你结定了。父亲的声音斩钉截铁,充满了高高在上的威严和控制欲。
“我不这么认为。”赤司对着黑暗轻轻说,回头看了那盘乱棋一眼,拿出了手机:“都准备好了?”
“是。”年轻的男性声音传了出来。
“期待你的表现。”赤司说,挂断电话向自己房间走去。
雨还在下,冷风追逐着青年的背影,拂过柔软的红色头发。
像一声轻叹。
作者有话要说:
☆、紫原来了
机舱里灯火通明,乘务员推着餐车,笑容可掬地向客人发放餐盒,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阿赤仔出事了。”紫原从发呆中回过神来,转头对身边的人说。
“小征怎么可能会出事。”赤司初小口地吃着哈密瓜,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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