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袖在他怀里缩成一团,抽抽搭搭哭得十足像个冤魂。
吃早饭的时候,王惟朝强忍着哈欠往锦袖碗里夹菜:“多吃点等会儿还要赶路。”
锦袖红着一双泪眼,一顿饭几乎什么都没吃下去。
“王爷,我真的——”
“你真的还在人世。”
凌启羽神清气爽地用完早饭,幸灾乐祸地瞥了王惟朝一眼,备马去了。
众人没精打采地把东西收拾好,准备启程。王惟朝叫人牵了匹马出来,锦袖看着瘦骨嶙峋的驿马有些畏缩。细问之下才知道他不会骑马。王惟朝叹了口气,一把将锦袖拉上马。
“还是我带着你罢。”
凌启羽随着撩衣上马,策马跟在他们稍后的位置,一路悠然。
福州知府乔辰派人在官道上等了三天,第三天中午终于等到这一行人。来接他们的差役殷勤引路,笑呵呵地说:“王爷来迟了,晚一天派下来的御史大人可是比您提前半天就到了。”
王惟朝奇道:“什么御史?”
差役道:“王爷头天上路,万岁爷第二天又派了御史来,听说那位吴大人就是今科状元,学问了不得。”
王惟朝眉心一跳,凌启羽却已冷笑出声。
“我说这回怎么放心放你单独到东南来,果然还是给布置个眼线。”
王惟朝轻咳一声,岔开话题:“我早年还曾与知府乔大人共事,这一晃许多年过去了,颇为想念他。”
那差役多年在权力场里摸爬滚打,自然知道察言观色,不该听的当过堂风吹过去。他连忙顺茬儿接话:“王爷有心了。我们大人一听说您要过来,好几天就叨念着说想您,虽然为了寇患忙得焦头烂额,还是早早地就叫小的们出十里地来迎。刚才已派人回去报信了说迎到王爷了,想必知府大人这会儿正准备着给您接风呢。”
王惟朝笑着随意敷衍几句,心里却掂量着吴鸾的分量。
刚中了状元就给封了个御史下放东南,靖远对他的器重和信任自然非同一般。只是如此迫不及待地启用毫无宦场经验之人,不免操之过急了些。
上回凌启羽进宫行刺,倒是给吴鸾个机会博取靖远的信赖。只不过那一刀扎的不轻,想必吴鸾这些日子也不怎么好过。
倾尽朝野之人,靖远也只能信任他一个敢于以命相护之人,可想而知他对臣子的猜忌疑虑已经到了极致。
那种孤独无助的感觉,想必很是煎熬。
☆、投毒
韶玉从没想过进宫之后,等待着他的是日复一日站桩的炼狱。
他的仇人毫无防备地盘膝坐在老君像前,闭目打坐悟道,久久不发一言。韶玉在靖远身边近身伺候。为修道而营造的灵虚殿里空无一人,连打扇的宫女都被靖远撵了出去,韶玉却不得不留在他身边。不需要打扇,不需要端茶送水,他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像摆设一样站在这个孤独的君王身边。他有时候真觉得自己就像桌案上摆着的那只销金香炉,只需要若有若无的活人气息散发在他的身旁,就能使靖远自欺欺人地认定自己并不孤独。
韶玉无数次站到恍惚时,都不由自主地想象自己握着一把匕首狠狠地捅进他后心。鲜血溅满他的双手,溅满道袍和蒲团。然而若有若无的小风吹来把他唤醒,使他如梦初醒地意识到满手粘腻的不是靖远的鲜血,而是自己的汗水。
他小时候曾经跟着祖父到内阁去玩,多半是没什么事务的日子祖父才准他跟堂兄去撒个欢,带着炫耀天真可爱的孙儿的心态,也有些熏陶激励的意思。
那时候的韶玉自然不能理解祖父的苦心,大多时候在内阁的暖炕上睡着,半睡半醒时听见朝廷要员们为了事务争得面红耳赤,不然就是看见个个埋头票拟的身影。祖父曾说过,内阁代天子秉笔议事,上承浩荡皇恩下负黎民厚望,切不可草草敷衍误国误民。他统领内阁期间,可说得上殚精竭虑,鞠躬尽瘁。可就连这样的臣子,靖远都容不下。
他不信任任何人,他的将和相都太优秀,使他这个君主成了没用的摆设。
他要收回皇权,他的一生都致力于做这一件事。他铲除了西北军,软禁了亲兄弟,把皇权紧抓在手里。却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又想千秋万代永葆这些,他开始修道求仙。
韶玉想起幼时在内阁感受过的温暖和墨香气息,不由得可怜起这个毕生都在追求绝对权利的男人。
靖远霍然睁开眼,长长舒出口气,结束了每日例行的静思。他站起来,向韶玉伸出手。
他总习惯在这时饮茶,韶玉捧起桌案上的茶杯送过去。靖远接过去饮了一口,撇着茶沫,若有所思地瞧着空荡荡的大殿。
韶玉原本站麻了的腿脚一活动,立时觉得又疼又酸,几乎都要站不住。靖远撂下茶杯,看着一脸苦相的韶玉,忽地笑了。
“你累了?”
韶玉立刻摇头:“皇上悟道冥思都不累,奴才哪敢嫌累。”
靖远脸色沉了一沉:“你这是怨朕呢?”
韶玉苦着脸道:“奴才不敢。”
靖远伸展着腿脚信步走了几步,停在韶玉面前低头瞧着他。
韶玉站直了也就到他肩膀那么高,眼下低着头也就到他胸口,站得近了像偎在他怀里一般,带着几分楚楚可怜。
靖远慢悠悠道:“前几日让你学的规矩都学到哪儿去了,御前伺候要你这么哭丧着脸的模样?”
韶玉仍然低着头老老实实地回答:“徐公公教过,一进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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