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惟朝的脸色变得铁青,表情仿佛伤口被人撕裂一般痛苦。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咬紧牙关也克制不住呛咳,血沫从他嘴角渗出来。上口的疼痛反而离意识远去,他整个身体都愤怒支配了,疼痛只不过是在火上浇的一瓢明油,让他的怒火更加炽热。
凌启羽的行动永远无法推测,他阴晴不定的脾气让人捉摸不透,却轻而易举地把王惟朝的怒火扑了下去。
嘴角的血沫被温柔的擦去,凌启羽的手指停在他的嘴角,举棋不定般的浮游。他的手指顺着王惟朝下颌的曲线滑了下去,带着血腥味的手停在他的喉间。
手指微微用力,王惟朝感到一股寒意透过肌肤,传到他的骨缝之间。被扼紧的喉咙渐渐窒息,他的视线开始模糊,无法呼吸的口鼻中,血腥气格外浓重。
脖颈上的力量消失了,他不顾伤口的疼痛大口呼吸,比沙漠中迷路的人对水的渴求更甚。
凌启羽看着他贪婪喘息的模样,笑得嘲讽。
“想死是么?可我杀了你,谁给我解脱?”
他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冷漠的笑容仿佛溅在刀锋上的血花,刺眼而又残酷。
王惟朝看着他离开的身影,不觉间抬起手,手指停留在脖子上,仍然火辣辣的作疼。
他不甘心,不管他在外面伪装的多完美,凌启羽总是一眼看透他的内心,轻易地左右他的情绪。这些年来,王惟朝都希望能忘记过去,和他再回到从前,有时他也隐隐意识到,真正无法回到从前的人是自己,自己背负的东西太多,早已无法卸下一切再回到当初。
晚上锦袖过来送饭,看见王惟朝脖子上的手印,吃了一惊,却什么也没说。
服侍他吃过饭之后,锦袖收拾着碗筷道:“今天下午有个商人来府上说有纤离神驹献给王爷,曹管家当您还歇着,打发了那商人些钱把马留下了。”
王惟朝想起前几日曾跟手下部署,叫人挑选良马配给军队,挑中的品种先送来看看。下午那个商人多半就是送军马来的。
王惟朝道:“那马怎么样,明早我去马厩看看。”
锦袖笑道:“那马浑身火红,毛水光油亮的,见了人就喷着气刨蹄子,不把人看进眼里似的透着傲气。眼里倒是透着机灵淘气,连我这不会相马的人也觉得它有意思。”
王惟朝道:“听你这么说,我倒等不及明天早晨在去看它了。”
锦袖有些犹豫道:“凌侍卫说是要驯马,早已牵着出门了。”
王惟朝眉头微蹙,叹了口气道:“随他去。”
次日王惟朝就听人说凌启羽牵着马出去一个人回来了。管家问他那匹马上哪儿去了,凌启羽轻描淡写地回答,那马不服驯,宰了。
管家看着他衣袖上果然溅着些血星,想问个清楚,不知怎么硬是没敢追问。
王惟朝听人报过消息来,眼前立时浮现出一幅鲜血淋漓的画面。他头疼的厉害,按着额头呻吟:“给我把凌启羽叫过来!”
小厮匆匆去了,又捂着肿了的半边脸跑了回来:“王爷,凌侍卫他喝酒了……醉的厉害,小的传话他也不听,还赏了小的一耳光让小的滚出去……”
王惟朝怒道:“还反了他了!你让祁东叫上今天当值的侍卫,一块去把他带过来,他不过来就给我捆过来!”
小厮领命下去了,过了一会儿书房外杂乱人声响起来,到了门口乱七八糟的脚步声和压低的说话声潮水一般灌进来。
凌启羽果然是被捆过来的,他浑身一股酒气,醉得不成样子。
祁东几人在一旁察言观色,感觉这气氛不太对劲,想退出去,王惟朝却先发话了。
“我记得今天有你当值。”
凌启羽懒懒地抬起被酒精烧红的眼,笑得不屑一顾。
王惟朝的耐性到了极致,他无法容忍凌启羽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寻衅滋事,挑战他的忍耐度。他理智的弦被怒火彻底烧断了,怒道:“身为王府侍卫,当值酗酒玩忽职守,该如何责罚!”
凌启羽仍然纹丝不动,祁东几人面面相觑,没人敢说话。
王惟朝怒道:“祁东你说,按规矩该如何责罚!”
祁东犹豫道:“按规矩……该杖责十五……王爷息怒,凌头儿他这是头一回犯,也不是有意的,只是有些贪杯
,不至于——”
凌启羽抬起头冷笑:“我就是有意的。你这王爷要是还有威严倒是使出来给我瞧瞧,不怕你打,只怕你不敢!”
房中一时间静得可怕,王惟朝的脸上像是结了冰一般,冷的骇人。
他起身,一把扯下挂在墙上的青铜饰剑,握着吞口,还带着剑鞘的剑毫无预兆地落在凌启羽的背上。青铜剑发出一声闷响,结结实实地砸在凌启羽的背上。
凌启羽往前踉跄了半步,刻薄的笑意却更浓。
他替他计数,一。
丝毫不减力道的第二下落在了他的背上。凌启羽咬牙低声道,二。
王惟朝手中的剑毫不犹豫地落下,而凌启羽计数的声音却越来越沙哑。十五下,一下下就像敲在众人心里,每一下都让人心惊肉跳。
凌启羽从始至终,一直挺直了脊梁,任凭背后血肉模糊,仿佛感受不到疼痛。
没错,ròu_tǐ上的疼痛太钝,远远比不上刻在心上的疼痛深刻。
痛彻心扉。
那天夜里,王惟朝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凌启羽冷漠的笑容映在他的眼里烙在心上,他忘不了他笑容中无声的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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