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屏双手扶在凌启羽肩上,哑声道:“当年的事我已经尽心了,原本托了郑光耀,仅给凌将军判了流刑,本想到时候打通关节,找个相似的人犯流放了,接凌将军回乡颐养天年。我说这话你定然不信,却字字是实情。当年坏了事的,不是别人,正是宣王。”
凌启羽涣散的目光倏然凌厉起来,他看着严屏,寒声道:“你说什么?”
严屏冷笑道:“若是刑部判决下定了,皇上便是想改判也要费心思给朝臣个理由。若不是有人在刑部定罪之前将消息报到皇上那里去,皇上又怎能那么轻而易举地叫郑光耀推翻了重新定罪。”
凌启羽面如死灰,目光如刀刃直逼严屏。
“他不可能告密!”
严屏慢慢露出笑容:“他自然没有告密,却是间接将令尊往刀下推了一把。他被押解进京之后,一直被软禁在王府里,在那期间他曾经私自逃出去找过一个人求情。”
凌启羽已经不再说话了,他静静地听着,不想去辨别是非。
他突然感觉无比疲惫,浑身最后一份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他不想再听下去,身子却累得一动也动不了。耳中灌进的都是些无意义的语句。
然而严屏步步紧逼,不妨过一丝一毫击垮他的机会。
“宣王去求了他的舅父葛嘉,那个老狐狸能做到内阁首辅自然有一套。宣王前脚走,他后脚便派人进宫跟皇上告了密,随后皇上便亲自去了宣王府,当天让郑光耀给凌将军改判了处斩。”
他的笑容残忍而冷漠,眼中闪着急切的光。
“我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待你却是真心实意,从不曾欺瞒过你。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言,不信你可去问宣王是否如此。你在我府上时,我恨不得将心肺都掏给你,凌将军的事,我为了你连日奔走。当日你不辞而别,我也曾命人找寻你,后来听说你停留在宣王府中,我也曾想,就这么放了手。可我这些年竟一直忘不了你,启羽,启羽你可知道我这些年有多想你——”
他说着,声音渐渐急促起来,攥着他肩头的手指也收紧了,眼里灼烧着的火,竟带了些怨毒。
凌启羽木人似地一动不动,失神的任他搂在怀里,片刻垂下眼,睫羽下,两行眼泪漫湿脸庞。
他无须去问王惟朝,因为他眼里映着的他的身影无动于衷。
王惟朝站在水榭下,草木的阴影当中,静静地看着他被人抱在怀里,却默不作声。
他什么都明白了,严屏所言字字是真,当初的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
他什么都做不了,一切却皆因他而起。
毁了一切的人,是他。
严屏抬起手,微微抖着去触凌启羽的眉眼。
那两行泪擦去了,泪痕却未干。他看着严屏,笑得凉薄。
“我怎么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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