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多年前曾听过的那声多谢,终于有些释然。
其实他从未曾记恨过自己,倒是自己,愧了多少年一直不肯放下。
桌案上,笔砚寂寞多年。朱红翠绿颜色早已干成粉末,只有松墨还在,也不妨做一幅白描。他点起灯,铺开纸,撩起衣袖慢慢研磨。
一灯如豆,斗室昏黄,纸上勾勒渐渐模糊,唯有松墨飘香。
☆、喜宴
三月二十是个好日子,宜祭祀、订盟、嫁娶。刑部尚书郑光耀家给儿子娶亲,联了国子监祭酒赵渊家做姻亲。
王惟朝拈着请帖看了又看,叫来了曹管家,让他去库房取一柄玉如意,两株珊瑚树,想了想,又叫加了一斛东珠,包好了准备给郑家送过去。
罗宝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王、王爷……葛大人、来……来了!”
王惟朝慢条斯理地呷了口茶:“让他上偏厅来见我就是,你急怎的。”
罗宝急得满头大汗:“不是……他、他直接去西院了!”
王惟朝蹙眉道:“他上西院哪间了?”
罗宝道:“他直接去找锦、锦袖公子去了!”
王惟朝淡淡道:“不必管他,由他去罢。”
罗宝急道:“王爷、葛大人他……您这回不去不行了!”
王惟朝放下茶杯,微微皱了眉头。
到底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到了不管不行的地步。
王惟朝隔着院门就听见人声,门还半敞着,里头已是一片见不得人的光景。
葛俊卿喘息着抱着锦袖,胡乱亲着,口里语无伦次道:“锦袖、我的心肝宝贝儿,你跟我回去罢,自从把你送过来我就后悔了!你跟我走,我养着你,我一辈子宠你爱你,你让我亲亲,锦袖、锦袖……”
锦袖在他怀里挣着,拼了命也躲不过他的噬咬,衣服领子全被他撕扯开了,整个人被葛俊卿压在桌案上,双手被他拽过头顶按着,已忍不住哭了。
王惟朝心底一道火气直冲头顶,一脚踹开门:“滚出去。”
葛俊卿抬起头,两眼红的带了血丝,神情里有一丝不安:“表……表哥?!”
王惟朝怒道:“我让你给我滚出去,听不懂人话么!”
葛俊卿也火了,他怒视着他:“这是我的人,你凭什么让我出去!”
王惟朝冷着脸道:“这是我的王府,我见不得这等事。”
葛俊卿冷笑,连声说了几个好,突然拦腰把锦袖抱起来往门外走。
王惟朝深吸了口气,沉声道:“把人放下。”
葛俊卿转过头来,咬牙切齿道:“我自己的人,带走又犯了你什么忌讳!”
王惟朝道:“你愿不愿意跟他走?”
这话是问锦袖的,锦袖却只是咬着牙,将啜泣咽到肚里。
葛俊卿冷笑:“他一个戏子,谁要了他那是给他的恩宠,今日我不占了他,早晚也让别人占了,杀猪的挑粪的磨豆腐的,只要肯出钱他就得跟,还不如今日随了我。表哥你既对他没意思,便少插手管这档闲事!”
王惟朝怒极反笑,难怪锦袖信轮回,这浮萍身世不由得他不信。
不信便是生无可恋,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前日索檀还坐在这门廊前剥松子,几颗不开口的被他随手扔了,混在尘土里。王惟朝踢起两颗,留了几分情。
葛俊卿惨呼一声,随着风声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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