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檀不语,默默擦去手心冷汗,捻起针继续。
受针的人身上受折磨,施针的人心上受折磨。
索檀从下午一直纹到晚上,这一场熬下来,竟比受一场拷问还难当。下完最后一针,他这才惊觉,套在里头的中衣,竟被冷汗湿透。
凌启羽撑到最后,疼得麻木了,竟就那样昏了过去。索檀给他开了副调养的药方,叫小厮进来嘱咐了几句。
“这几天饮食中忌辛辣发物,别着凉,还有记得嘱咐你们家大人,禁房事。”
小厮一直喏喏点头,一直听到最后一条,脸色红了又白。
“这、这叫小的如何跟严大人说,大人要非得……小的也不敢拦着……”
索檀提着针盒阴恻恻一笑:“这话我已嘱咐到了,其他的,就不是我的事了。”
他说着拨开小厮,施施然走了。
王惟朝从葛嘉府邸上出来时,天光还早。他想起葛嘉的话,仍是一筹莫展。
葛嘉说他会尽力去跟刑部尚书说情,而这情能说到什么地步,却没人知道。
葛嘉说过的话,一直在他耳边打转——
“若是能救,老夫也早救了。做臣子的,说到底是要看着皇上的眼色办事。皇上要办的人,臣子就是有通天的本事,又有哪个敢豁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去逆龙鳞。”
凌啸的命,靖远是要定了。
王惟朝的指甲狠狠地抠进手心,凌啸是自小养育他、对他恩情如山的人,自己怎能就在这里放弃,眼睁睁看他死去!
他回到王府,仍从那面墙翻了进去。刚一落地,便有无数刀戟冒出来,直指着他咽喉。
掌印太监徐兆抄着袖子转出来,尖声细气地笑了笑:“宣王还真是淘气,一会儿没人瞧着都不行,这是翻墙去哪家玩了?”
他拂开指着王惟朝的刀剑,弯下腰给他拍了拍衣袍,拉了他的手笑道:“皇上等了宣王多时了,快跟咱家走吧。”
王惟朝被他一手按在脉门上,挣不得,只得跟着他去了。
过了月洞门,便见一队禁卫军守在院中。王惟朝越走,心底越凉,手心里汗津津地出了一片冷汗。
徐兆回头瞧了他一眼,颇善解人意地掏出帕子给他擦了擦额头,又给他抹了抹手心,笑吟吟道:“宣王象是有些虚症,不过尚年轻不妨事,体虚找太医开剂方子,吃药便好;要是心虚……哈哈,那可就不好治了。”
说话间进了正厅,靖远帝正坐在里头端着杯茶慢品。
王惟朝进屋拜道:“皇兄。”
靖远放下茶杯道:“起来罢。地上凉,别把膝盖跪坏了。”
王惟朝起身站在一旁:“皇兄怎么想起来臣弟家中?”
靖远微微一笑道:“你这宅子之前荒了多年,你进京这几天,朕叫人临时收拾出来的。朕过来看看下人们是否偷懒,这宅子收拾得怎么样了。”
王惟朝躬身:“皇兄体贴,臣弟不胜惶恐。”
靖远垂着眼瞧了他片刻,忽地又笑了。
“五弟怎么这般客套。你小时候,朕还抱过你。”他用手比划了个大概,“还是这么大的奶娃娃,不哭不闹,整天笑呵呵的,倒比现在讨人喜欢。”
王惟朝勉强笑道:“臣弟平常也是爱笑的,只是最近想起些事,总是难以开怀。”
靖远挑眉:“喔,什么事使我五弟难以开颜?”
王惟朝垂下眼:“……是凌将军的事。”
靖远扬起嘴角,慢慢道:“那倒是巧了。朕今日来,便是有些关于凌啸的话想与五弟聊聊。”他淡然道,“前些日子朕命刑部对凌啸的判决拟出来了,刑部尚书郑光耀给他判了个流刑,朕觉得不妥,便打回去让他重判了个斩刑,五弟你看这回判的可还是轻了些?”
靖远这一番话顿如晴天霹雳,直击的王惟朝魂都出了窍。待到他反应过来,双膝已是一软,扑跪在靖远帝面前,嘶声道:“凌将军一生戎马,所为的不过是保我大旭百姓平安!求皇兄念他往日功劳,收回成命!”
靖远仍是笑吟吟地瞧着他:“是了,朕倒是忘了。凌啸是先帝的托孤之臣,提先帝将你养大,保了我皇族血脉,这是大功一件。既是如此,朕就饶他死罪,改成将他处以宫刑,五弟这回可满意了?”
对于男人来说,宫刑是比死更难以承受的侮辱,凌啸气性高傲,怎能承受如此侮辱!
“求皇兄放凌啸一条生路,一切罪责由惟朝承担!求皇兄开恩!”
王惟朝只有不断地叩首,若是能够,他宁愿替凌啸去死,然而靖远偏偏留着他,就像猫玩弄手中的耗子,知其无法反抗,却嗜虐心不减,直到将猎物玩弄至死此方休。
他头上磕出了鲜血,皮肉模糊,仍是不断地乞求。
在绝对的权力面前,没什么自尊可言。那每一下磕在地上,却像是刻在心里,一刀刀留下痕迹,永生不忘今天的耻辱!
地上积起了一小块血洼,幽幽地映着王惟朝麻木的神情,他不断地重复着叩首的动作,斗室里回响的,只有撞击声。
靖远帝厌恶地看着他,深深地拧起眉头。太监徐兆慌了神,忙扯住他道:“王爷莫不是中了魔障,别磕了,血淌的怪吓人的,惊了圣驾可怎办!”
他说着,招呼来几个侍卫架着他拖出去。王惟朝一脸麻木,口中仍讷讷道:“求皇兄开恩……”
靖远帝拂袖将茶盏挥到地上,带着怒意起身。
“回宫!”
仪仗消失在视野尽头,王惟朝静静地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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