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有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林夫子的声音回荡在腾蛟阁内,可是却几乎没有人在听。
龙清黍看着宋长风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看着他慌乱的模样笑了一会儿,然后将身子往前边挪了一点儿,伸出脚,将一支落到他的案几旁边的毛笔拨到宋长风的手边。
宋长风的动作顿了一下,而后抬起眼,迅速的看了龙清黍一眼,嘴唇动了动,似乎是在说“多谢”。
而龙清黍却只是笑笑,然后转过脸朝向林夫子的方向,假装正在认真听着林夫子的话。
杞月在一旁,将脑袋枕在手臂上,侧着头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不由得挑了挑唇,轻轻的笑了起来。
而坐在龙清黍侧后方的龙泽翔却是一直盯着两人的动作,直到龙清黍别过了头,这才低下头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在杞月的后边,八皇子龙渐言拿着毛笔,百无聊赖的戳着纸,一张涂满了,便扯下,扔在桌子底下,然后换上另一张。这么不一会儿,案几之下便全是被丢弃的废纸,上边还密密麻麻的涂满了形状不一的墨水块。
忽然,正一边朝林夫子的方向望着,假装认真听课的龙渐言发觉笔下的感觉有些不对,他低头一看,却发觉最后一张纸已经被涂满了扔了下去,他手里的毛笔,却是已经正正的戳在了案几上。
龙渐言泄气的嘟着嘴,拿着毛笔狠狠的往案几上戳了好几下,这才将毛笔拿起来扔回笔筒之中,而此时,那只可怜的毛笔已经是岔了毛,污了笔身,满目疮痍了。
再看他的笔筒,里边却都是这样的毛笔,歪着脑袋横着胳膊的,连一支正常一些的都没有。
龙渐言拿手指在案几上划了几下,觉得很是无聊,看了看林夫子,见他读得正起劲,便偷偷拿手指戳了戳前边龙杞月的背,杞月正睡着呢,哪会理会他?扭了扭身子,向前坐了坐,便又睡起来了。
龙渐言无奈,侧头望向了旁边的龙清黍,比划着,做着口型,示意他拿些白纸给他。
龙清黍从自己的纸张里抽出了一部分,正准备递给他,林夫子便发话了。
“好了,把你们方才学的抄一遍,若是能背下来最好,背不下来,便抄上三遍,然后就可以走了。”
这可比听林夫子唠唠叨叨好得多了,只是抄上三遍而已,虽然也有些麻烦,但也还是能够接受的,更何况,若是抄写得快,今日下课的时间还比往日早上些许呢。
众位学子们都低低的欢呼一声,哗啦哗啦的翻开书,准备抄写了。这时林夫子已经站起身,拿起戒尺,背着双手,开始巡视了。
龙清黍向着哭丧着脸的龙渐言露出个爱莫能助的表情,然后在自己的案几上铺开纸,开始研墨。
直到此时,宋长风才堪堪将方才散落的东西收拾好,可是那泼了一地的墨水,却是注定了无法收拾的了。
他有些忐忑的看了看地毯上分外刺目的黑色印记,又朝林夫子的方向瞥了一眼,看到他并未向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要是被爱洁的林夫子看到,说不准会罚他做什么呢。
而此时林夫子却是在杞月的案几前边停了下来,弯下身,轻轻的在他的案几上用手指敲了几下。
“十一殿下。”
没反应。林夫子继续敲。
“十一殿下。”
终于,杞月的脑袋动了动,磨蹭了好久,才抬起脸,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看着林夫子,喃喃自语般的喊了一声。
“林夫子。”
“十一殿下,该写字了。”
林夫子很有耐心的说道。甚至于,脸上还带着些笑容。
他的孙子与十一皇子差不多年岁,某些习惯又与他有些相似(比如说一听课就睡觉。),再加上寒帝的吩咐,所以对于杞月,林夫子的耐心与宽容向来是最好的。
甚至于在课堂上当众呼呼大睡,他也向来没有为难过他。
“哦。”杞月应了一声,撑起身子,乖乖的拿起镇纸将白纸铺好,然后稳住。其实对于老者,杞月是一向很有礼貌的,呃,除了千雪山的那位。
就在杞月提起毛笔准备落笔之时,身后却传来一声“砰”的响声。
杞月猛的一缩脑袋,转过头与龙清黍对视一眼,然后一齐吐了吐舌头。
林夫子生气了。
果然,等杞月小心翼翼的转过头去,便看见龙渐言抱着脑袋坐在座位上,而林夫子气喘吁吁的拿着戒尺,砰砰砰的在龙渐言的案几上敲打着。
杞月看着龙渐言案几上的东西,也忍不住在心里对他说声厉害。那张案几上满是墨水,乌漆墨黑的,简直看不出原本棕红的底色,笔筒上也沾了一些墨水,显得很是邋遢的模样,里边插着的笔,全是岔了毛的,一支支看起来很是可怜。
镇纸不知道哪去了,案几上更是连一张纸都没有,而只要稍微低下头,就能够看到案几底下,一层被墨水涂花了的纸张纷纷扬扬,好不壮观。
“龙渐言,你好啊你……”林夫子一生气,连皇子都连名带姓的叫了。只是怒火太盛,拿着戒尺指着龙渐言,手臂颤抖着,喘着气,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龙渐言低着头,抱着脑袋,不知道在喃喃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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