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德布兰到达勃艮第王宫时已是第二天夜晚。
此时夜幕刚刚落下,天边缀满了繁星,空气中弥漫着勃艮第独有的薰衣草的芬芳,花丛中不时响起一两声虫鸣,一切都显得静谧而安宁。
只可惜这一切亨利都无心欣赏,他刚逼着罗贝尔在认罪书上签了字,上面列明了罗贝尔谋害兄长的过程以及其他作奸犯科之事。这是他届时送给新王一派的礼物。
将认罪书收好之后,亨利坐在主位上静静地等候时机。
罗贝尔不知道他还要做什么,方才被狠狠地整治了一番,此时他已经不敢再小瞧这个年轻高傲的帝王,心中甚至还隐隐有些畏惧。
就在他正忐忑不安的时候,亨利听见两声几不可闻的暗响,不由勾唇一笑,湛蓝色的眼眸中泛上喜意。挥退殿中众人,亨利走近罗贝尔,从腰间抽出一把锐利无比的匕首倏地朝他挥下——
罗贝尔惊恐地闭上眼睛。
“你自由了。”
本以为自己难逃一死,然而预想中的痛楚却没有来临,身上反而一松,罗贝尔惊讶地发现捆住他的绳索被切断了:“你……”
“走吧。”亨利微微侧首向大门方向示意道,像是毫不在意罗贝尔的抉择,说罢就自顾自地往后方的寝殿走去。
罗贝尔瘫软在桌边,几次粗重的深呼吸后慢慢从接近死亡的恐惧中缓过神来,想起亨利方才挥退众人的举动,猜测殿外也许会有埋伏,再加上被挟持已久的屈辱,心念急转之下竟油然生出拼死一搏的决心。他悄悄地站了起来,放轻脚步跟过去。
听到背后传来断断续续的脚步声,亨利头也不回地警告道:“朕劝你最好别轻举妄动,走出这个大门你至少还能活下去。”
只可惜,对方显然并不理会他的“忠告”,反而猛地向他扑来。
亨利敏捷地往旁边一闪,罗贝尔踉跄着扑了个空,被绑了许久血液本就不循环,肥胖的身躯平日又缺乏锻炼,刚才那一扑已经用尽他最后的力气,此时只能气恨地倒在地上气喘吁吁,再也没有爬起来的能力。
“废物。”亨利漠然道。他早就料到对方不会甘心就此离开,本想着与他争斗一番能拖些时间,不料他却如此无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天之内经历大起大落,料想自己似乎失去了最后的反抗机会,罗贝尔不堪折辱,开始疯狂大笑起来,“我们都一样!在没有爬到最巅峰的那个位置之前,我们都一样!哈哈哈哈哈……”
“朕是帝国的皇帝,是你们勃艮第,乃至整个欧洲唯一的主人,地位至高无上,你怎么配与朕相提并论?”亨利立于罗贝尔身旁,居高临下地勉强施舍给他一个不屑的眼神,看他的样子仿佛在看地上的蝼蚁。
“至高无上?!哈哈,我们都受教会的制约!说什么至高无上!教会里一个小小的主教都能左右我们颁布的政令!哈哈哈……”
亨利攥紧了拳头,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亨利。”
亨利闻言顿了一下,尝试着让自己平复下心中汹涌而起的怒意,待冷静一些之后那人已经走到身侧。
“你来得太慢了。”亨利不满地指责道。
来人正是风尘仆仆的希尔德布兰。尽管经过夜以继日马不停蹄地赶路,他身上的法袍依然洁净得一尘不染,英俊的脸上看不见一丝倦容,只是神情颇有些山雨欲来的意味,琥珀色的眼中似是酝酿着无限风暴。
随意瞥了一眼正奋力爬起身来的罗贝尔,希尔德布兰神色莫测地问道:“就是他?”
刚刚竭力站直身来的罗贝尔在见到来人和他身上的标志性法袍时不由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教、教皇大人?!”尽管一直以来都对教会心存不满,然而由于慑服于教权日久,此时他还是习惯性地畏缩起来。
“刚才你也听见了,他不仅冒犯朕,还对教会出言不逊。”亨利已经彻底恢复了冷静。没有必要因为一个将死之人的话置气,日后自己的辉煌他也无法目睹,他会向世人证明皇权才是生杀予夺的唯一权柄。
“胆子不小。”希尔德布兰说着的同时缓缓抽出腰间的佩剑。
“信里跟你说的那件事也是真的。”亨利继续补充道。
“但愿亨利没有让他得逞。”希尔德布兰深深地看着他。
亨利闻言终于展露出今日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勾起唇轻声暗示道:“你可以亲自检查一下。”
看见两人竟然当着他的面调起情来,跪在地上的罗贝尔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你、你们?!”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顿时像是明白了什么,张狂大笑道,“你们,哈哈哈……原来我昨天说的是真的!哈哈哈哈亨利你就是个被人压的货,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跟我唔!”话还没说完,罗贝尔只觉胸前一凉。
希尔德布兰抽回无情刺穿罗贝尔胸部的利剑,脸色阴沉道:“你也配。”见他苟延残喘着还想说话,又挥手补了一剑过去,周身释放出令人胆寒的威压,“没有人能玷污上帝的宠儿。”
罗贝尔捂住胸口瘫软着倒下,剧烈的疼痛在四肢百骸之间流窜,双眼不甘而留恋地瞪着这座原本属于他的宫殿上空,侮辱性的话语最终还是难以为继。不多时他就在这样的痛苦中气绝身亡了。
对于罗贝尔的死亡,亨利只是淡淡地责怪道:“你把朕的地方弄脏了。”
“来人!”希尔德布兰高声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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