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继面无表情地微垂着头,仿佛两人言语中说的人不是她一般。
司徒毓哪里还记得这些陈年往事,闻言只是往太后肩上一靠,悠悠地道:“想不到,朕与林爱卿还颇有些缘分呢。”
林继却只想逃离这令人难堪的尴尬,到没人的地方好生静上一静:“陛下,娘娘,臣……”
“林爱卿不耐久跪,朕是知道的。”司徒毓抬了抬手,似笑非笑地道:“起身,坐罢。”
林继咬了咬下唇:“谢陛下。”直起身来,坐过一边,目光落在空处,不与两人接触。
“适才母后说,林爱卿的刀法是继承自朕的父王,若有闲暇,朕倒想见识一二。”
林继淡淡地道:“先王的刀法,臣已多年未用,怕是会让陛下失望。”
“林爱卿何必谦虚,”司徒毓含笑道:“听闻你曾与苏合比试,最后以苏家刀法胜了他。如此看来,爱卿的刀法又怎会差呢?”
“臣……”
“林爱卿,”司徒毓慢悠悠地道:“谦虚是好事,可是过分的谦虚,可就是欺瞒了。你……不希望朕治你一个欺君之罪罢?”
林继无法,只得道:“臣知罪。”
太后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量,神色里有些不解。司徒毓亦不想在母亲面前过多为难他,只是道:“林爱卿身有重责,朕到也不好耽搁你,下去罢。”
林继松了口气,起身拱手道:“多谢陛下。”
“爱卿与母后既是故人,今后还要多叙一叙旧情才是。”司徒毓有意无意地道。
林继拾起头盔的手一顿,缓缓应道:“是,臣告退。”
待他离去,司徒毓含笑看向太后:“母后见了林继,这可满意了?”
太后道:“毓儿,你似乎不喜欢他?”
“母后多虑了,女儿并没有‘不喜欢’他。”
司徒毓的神情,太后永远看不透,她只能轻叹一声:“如此最好……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林继翻身上了紫电,在左八卫将士诧异的目光中纵马狂奔了一阵,这才借着扑面而来的清风压下翻涌的思绪。
太后,曾经的的秦王妃,她又怎会不记得呢?
小时候在秦王府,除了知道她身份的一个老嬷嬷外,总是她在贴心照顾着她。她……几乎是将她当作了自己亲生的孩子一般看待,对她的关爱与亲生的女儿司徒毓并无二致。
那个时候,她也是很喜欢她的,将她当作了自己的母亲,练功之余,只想好好地孝顺她。
可是那一天……她听说了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的父亲为鞑剌人所杀,死在了战场上,从此,心中便对鞑剌深深痛恨。
是鞑剌人,害死了她的父亲;是鞑剌人,让她成为遗腹子;是鞑剌人,屡屡侵犯北关,害死了无数的同胞……而她,秦王妃,却偏偏是个鞑剌人。
从此亲近变做了疏远,她再也不主动出现在她面前,便有必要,也是三两句便敷衍过去。
有时候见她难过的样子,林继心中也会泛起一阵刺痛,但随即被国仇家恨给掩盖下去。
她,是立志要族灭鞑剌,为天朝统一北疆的人,又怎能为一点点恩惠便动摇了?
动身回北关那天,她也有来为她送行,还亲手做了护身符送与她。可她转过身便丢在了箱底,整整十多年,再也不曾翻出来过。
在宫中这些日子,太后曾多次派人来请,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推托了。有时候想起来,她也会感到不忍,但这种念头很快便被压下去。今日在銮车上无可避免地遇上了太后,她倒是一如当年的性情,不曾更改,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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