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虎鸟。而是更为恐怖、喜欢惹是生非的怪物。”
听到鹰司的回答后,老妇略微沆下嗓子,摇了摇头。
开放的庭院里,虚弱坠地的油蝉,发出“唧——唧——”的鸣叫声,隔了一阵子,又再传出层层叠叠、吵死人的叫声。
“那么,那是鹌的叫声喽?它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
“混帐!鹌可不是让你们拿来观赏用的!”
大拢大喝一声。身子稍微往前倾的鹰司陡然闭口。
“鹌喜好变异邪气……它是山里的鬼祟。只要嗅到变异的味道,就会降落在城楼,引起骚动。
为了镇定鹌,我这一族需要代代以食物供奉它。一旦惊动了鹌,就会有动物被杀,甚至闹出人命。鹌就是这样的怪物。”
白发在脑后梳成一个小髻的大拢,身子一动也不动地说。
“你们将鹌唤来,必须为这场骚动负起责任。就算是从城市来的年轻人,也不能轻饶。这村里不能再闹出任何人命。
今晚,你们就住在那城楼,好好见识鹌的恐怖吧。”
“鹰司,下快一点。”
鹰司手中拿着将棋里的驹,聚精会神地思考着。在仓桥的催促下,动了步。
油灯摇曳的火光,隐约照射出仓桥充满男子气概的端整容颜。
缺乏电力的夜晚,城楼周围显得格外阴暗,同情两人的巡警政野特地交给他们一盏手提油灯,两人被关在昨天中午来过的城楼最顶层。
白天为了不让两人跑掉,有几名年轻男子在下面看守,晚上大概害怕鹌会出现,因此并没有人监视。
不过,村里又没有旅馆,两人只能睡在这里。实际上也可说是接近软禁状态。
鹰司和仓桥在铺有两人份寝具的蚊帐里,为了打发时间,玩起了巡警借给他们的将棋。“你再不认真点的话,很快就会输罗。”
还没换下衣服的仓桥笑了笑,进卜金,取银将。
青色蚊帐内,淡淡飘荡着驱蚊用的白烟。
仓桥身旁,放置了一个细长的紫锦纱袋子。那是一把收藏在锦纱皱绸内的护身刀,仓桥家原为宇和岛的武家,男丁出生时都会收到一把家长馈赠的短刀。
自小开始,祖父便教导仓桥,刀是灵魂的栖宿之所,因此他经常将护身刀带在身边,仿佛它就是自己的分身。
当然,这不单只是一把护身用的短刀,而持有者也没有对他人拔刀相向的意思。对仓桥而言,刀就等同是自己的灵魂。他从不在人前展示这把刀,唯有鹰司,知道它的存在。
以前,鹰司曾一度遭到恶梦胁迫,当时仓桥便将护身刀借给鹰司,代替自己保护他。从那以后,仓桥就成了鹰司深深信赖的存在。
今晚,两人并没有特别透过言语交谈,但总觉得能够亲眼目睹村人深为恐惧的鹌。
恰巧在虎鸟阴森森地鸣叫后,发生几桩不太妙的事情,不知不觉间,封闭已久的小村落竟将它和鬼魅作祟根深柢固地结合在一起,给人一种走火入魔、集团式歇斯底里的感觉。
因此,就算被软禁在荒废的城楼内,二人也没有硬碰硬地反抗。不仅没有反抗,只要找出来路不明的声音的真面目,或许就能多少减缓村民们的恐惧了吧。
所以,两人连浴衣都没换上,一直下将棋下到深夜。只是,一想到会有鬼魅作祟,心情总是轻松不起来。
哪怕对方只是一只鸟,像这样被囚禁在旷废多时的城楼里,心情自然会变得沈重起来。
“……仓……”
鹰司的声音带点苦恼。
“什么事?”
仓桥轻轻应了一声。
“把你带到这种地方……还遇到这种事……对不起……”
看着因愧疚而低垂着头的鹰司,“怎么,这点小事就……”仓桥浮现苦笑,“这也有这的乐趣。虽然热得受不了……能够在这么古老的城楼过夜,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回去后,我还想跟弟弟吹嘘一番呢。”
仓桥将质地轻薄的开襟衬衫袖子卷至手肘,一边用借来的圆扇扬风,一边气定神闲地笑了笑。
“我很感激你能这么说,但邀你一同旅行的人是我……”鹰司呢喃道,垂下长长的睫毛。
因为自己一时的鬼主意,害这么好的男人被关在荒山野岭里,鹰司觉得很过意不去。
“这是个封闭又排外的村子,以前我就听说过,深山里的村落通常很讨厌外来者……所以并不是鹰司的错。只不过,他们的厌恶还真彻底啊。”
两人遭到软禁的境遇让仓桥颇感可笑,的确,像这样明显遭他人恶意相向的经验,鹰司还是第一次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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