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哥哥耍赖!说好回家才能碰爹爹的,我也要躺爹爹腿上!”
孩子们又闹起来,却被念安制止,丐帮斜靠在摇晃的车壁上,单手扶着燕潭的肩,呈一个安抚的状态,自己却早已满脸疲惫地睡了过去。
团子们纷纷聚拢过来,在不大的车厢里,安安静静地瞧着他们唯一可依靠的支柱,露出或担忧或茫然的表情。
燕潭仍旧睁着双无辜纯净的杏眼,心底却已掀起无法遏制的狂风巨浪。
如往常一样哄好所有孩子,章六却发觉原本给燕潭准备的炕上没了人。
他在外面没寻见,想着燕潭到底是去了哪儿,却在推开自己房门的时候给这家伙抱了个满怀,还不忘顺带把门给关上。
男人暖呼呼的热气直往脖颈上钻,身体却冰得人一哆嗦,章六很快便发现这人正半身□□着,湿漉漉地站在他跟前,像是刚冲过大寒天的冷水澡,也不知道擦,就这么仍由着往下滴水。
“蠢得你。”
被骂了这么一句,燕潭乖乖让这人给他把身体擦干净,又把湿掉的裤子换下来,在对方背对着他找合适的衣料时耍起了流氓。
“我要在这里睡。”
搂住对方结实的躯体,苍云埋首在脖颈处撒娇。
掌下的触感比印象中残留的记忆更舒服,险险抑制住内心即将腾跃而起的激动,他只这么贴着,真的像个单纯撒娇的孩童般依赖着喜爱的人,时不时地蹭蹭丐帮。
“不行。”
章六断然拒绝,给人把裤子换上以后就要扯着燕潭回孩子们睡的地方,却被这人硬生生拉住门框不肯走,然后——好嘛,又哭了。
丐帮原本最怕女人的眼泪,现下又多了个门类,哭起来的燕潭叫人舍不得下手揍,又怕惊醒那群孩子,章六只得把人再拽回来摔在炕头,背过去独自生了会儿气。
燕潭不敢催他,只得顶着头湿发爬起来端坐着。
冷静了会儿还是把气消了,拿来布巾把苍云的发擦干,丐帮又搬了床被子,两人各盖一张,互不犯界。
燕潭又怎会真的被这两床被子拘在原地。
枕边人的呼吸已然放缓,他裹着被子小心翼翼地挪到这人身旁,微凉的发丝散在脸颊边,只浅浅压着便有种久违的安心感。
他原带着欲念的靠近乍然化为满腔诉不得说不出的柔情,白日里丐帮勉强避开碎石的模样在此刻回放,燕潭有了不敢深想的猜测,却也因此更为胆颤。
十一月初八,飞雪啸寒。
彼时的燕潭率军入境,与奚人交战,他在边防处得到一封密信,称他军中有一丐帮,作为他亲卫竟然私通外敌,买卖消息以豢养奴仆——当时信中未点清此人姓名,却毫无疑问直指的是当时担任他右军护卫的章六。
燕潭为人虽然多疑,但章六毕竟是上面属军指派下来的人,几乎不存在通敌的可能,尽管如此,谨慎起见,燕潭还是让人暗中查起了这丐帮平日的起居习惯。
章六这人,着实简单。
除却日常的军中训练,他不嗜赌,也不贪色,没事就坐在帐子里写信读信,再不若就是喝酒,似乎也只有喝酒是他为数不多的几个爱好。
那些信件,燕潭也见过,件件寄给在太原的家人,只是这人的家人人数似乎众多,每次总能提到不同的名字,唯独一个叫念安的,似乎是总管般的人物,章六会把最重的嘱咐托给他,还常常询问一些用药上的事情,对方回的信件里也总是答得极为详尽,感觉上是个经验老道的医师。
疑惑是从这些家人的名字起始的。
据燕潭所知,章六是个孤儿,且尚未娶妻。上无双亲,下无儿女,他为何却有这般多的亲人?况且太原不远,如若是想要回去,批假离去便可一解相思之苦,何至于来来回回的写信,这实在反常得厉害。
或许还需要深入了解一下。
燕潭这么想着,于是找了个日子把章六留下,借口去外边走走,于是两人均抱了壶暖酒,在冬日的雁门风雪中,从长城根角走到驻岗的地方,白雪在靴底踩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健谈的丐帮同他说了不少趣事,却一句未提自己的家人,每每提及,却又转开。
燕潭的疑虑更重。
自章六任右军护卫以来,他与这人便多有接触,虽说是上下级的关系,可在章六面前,却很难摆起上峰的架子,几番试探之后,又怕丐帮觉出什么,只能把这人更为频繁的留在身边,一来二去,却叫什么也不知情的章六同他熟稔起来。
章六总是能很自然地帮他理领子,或是在上台阶的时候随手为他提起身后拖地的大氅,同桌吃饭时给他夹菜,发觉汤婆子凉了就提出去灌满了回来,甚至有次,本来都已经走到同帐前,有人在外唤丐帮去做事,这人摘下肩上的披领就盖在他身上,所有被照顾的细节从寸骨渗入到心房中,燕潭已尝到一丝甜蜜的滋味,直到有人提醒,才察觉自己已经在雪地中伫立良久。
只是那扰人的泄密信件再度提醒他靠近丐帮的初衷。
相处的时间与日俱增,缠绵的情思化为心照不宣的亲密,触到彼此身体的刹那,许多的缘由都被抛在脑后。
舔舐,啃咬,亲吻,占有。被放纵的□□与日益堆砌的担忧交织在一处,粗暴的交合成为确定信任基点的缓蚀剂,燕潭会在最激烈的时候将丐帮的下颔抬起,仔仔细细去瞧他眼底深处潜藏的秘密,却仍旧什么也看不透,什么也看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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