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也由他把马拴在一边的桩子上吃干草,自己随意坐了,惟独见筷筒上落着蝇子心中嫌弃,没有动手去拿。
那老汉拴了马,也不多话,就转头去开笼屉,端了一大盘荞面包子出来,丢到桌上:“一碗热血一碗汤,好汉押颗人头来,随你怎样撑破肚皮!”
“不是说的黄米糕?”白玉堂敲敲盘子沿儿上的缺口,挑眉。
“……这位客官你可够大胆,都没吓尿裤裆。”老汉念念叨叨地又盛了碗稀粥,挑了几筷子咸菜,一并摆过来,顺便指指荞面包子,“童叟无欺,你破开来瞧准了,里头都是黄米做的馅子,去年新打下来的好黄米。”
白玉堂摸摸肚子,还真是饿了,忍他先:“那些且不论,你这筷子吹多风沙了,须得换换干净的来。”
这个好办,老汉转了两圈,把刚挑咸菜的递在他面前。
这还沾着酱汁呢!白玉堂皱眉,还没开口,就见老汉摸着胸口打个嗝,重新收回筷子舔了一下,又递过来。
“算了,这筒子里的就挺好。”白玉堂觉着他前二十年养出的少爷脾气都为了这大半年的奔波磨得差不多了,于是他端起碗来喝面汤润润喉咙。大约是他饿得急了,加之正口干,一口气灌下了整碗汤,竟然觉得味道还不错。
瞄一眼弯腰弄炉灶的老汉,犹豫了一下是否直接伸手抓,白玉堂还是叹一口气抽出一把筷子来,拣两根长短粗细一样的,戳起个包子,咬破——其实里头不光是黄米,还有肥嫩焦香的烧肉丁,不说是人间美味吧,至少顶饱够料。
吃饱喝足,白玉堂站起来就要走。
这下老汉总算打起精神来了:“哎哎,这位客人,你这就走了?忘掉啥没?”
“茶饭钱?”白玉堂解开缰绳,翻身上马:“可惜了,五爷这颗项上人头,早就押出去了。下辈子,请赶早——顺便一提,看不出来,智老前辈烧饭也是一把好手啊!”
白玉堂说完话哈哈一笑就纵马走了,留下扮作老汉的黑妖狐智化在那里摸下巴——嘿,这小子有两下子啊!本打算借着他胡乱吃喝别人东西这个茬子教导上几句呢,谁知竟然教他看穿自己了,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且不论智化这边如何拾掇摊子去会合群雄安排下头的事务,原本就日暮天边红的时辰了,被白玉堂这么吃吃喝喝又耽搁了一阵子,太阳已经整个沉下去了。
天黑地暗,原不是适宜赶路的。白玉堂不知怎地,沿着西北大道走远了,到僻静无人处,有林木掩映。自古多少明杀暗刺多在这等地界。放在半年前,白五爷都是不信这些江湖老话的,可如今他也算是各样的事见得多了。于是便下了马,牵着缰绳小心走过去,暗暗早把耳朵竖起来听。
动静倒是没有多少,唯有远远的林地深处,一点火光透出来。有人。
白玉堂想了一想,系马在道边树上,使了轻功提防着进林子去看。
一个暗里守卫的,两个,三个,七□□十个。白玉堂是懂阵法的,照着位置算下来,若是还有他没察觉的,少说十几个守卫是有的。他心里这么默默计算着,离那火堆已不过七八丈远。火堆边上铺着毯子坐着的,果然就是襄阳王。
襄阳王坐在那里说着话,他面前一个黑衣裳的听着不住点头,说的是什么还听不真,这黑衣裳的似也不是年节里在汴梁遇着那个了。再往前走,一来火光照得亮,二来高手环伺,纵然是白玉堂,也没奈何的了。得说不愧是一方王爷的护卫么,有两下子。白玉堂这厢里暗自计较着,忽见左手边不远处已有个矮个子警觉起来。
既然如此,随机应变便是。白玉堂放重脚步走出来,打个哈哈:“我还当是谁呢,原来你也在这里啊,老王爷,别来无恙?”
他这么猛然冒出来,原本明里暗里守着的都急忙跳出来拔刀呵斥,站在襄阳王身边的几个自然也都转过身来看。襄阳王一愣之下,抬眼望去——他坐在火堆边上,看白玉堂却是逆着光亮,不能看清来者何人。
不过眨眼工夫白玉堂已走到他身前三丈,顺利得很——亮了刀子,能拦住他的人还不多,如果对方不知道他就是锦毛鼠白玉堂、存着几分轻敌之心,就更加如此。
三丈远,襄阳王身边紧贴着护卫的几个也都急着亮家伙了,白玉堂站住,收刀,打招呼:“老王爷,你说话不算数啊——早说好的开春花红柳绿就请姓白的来你襄州闲游呢?我这来了好几日了,您老倒不在家了!”半凉不热地套近乎么,谁不会。
襄阳王这会总算记起这是哪个了,与那个开封府展昭相熟的、lùn_gōng夫也好得很的么:“本王不过有些闷了,去做个客、散个心回来,就被你这小朋友笑话!少侠这般好身手,正是国家之幸,快快过来坐了,本王与你畅饮三杯!”说着话他就指使身边的人去取酒。
“做客么?”白玉堂嘴角扯起一丝笑,“王爷倒是有意思,好好的主人不做,跑去别人家里做客人——襄州富庶丰饶,却还真不知王爷这一杯酒好喝不好喝呢。”说话间他又走近火堆几步,已有人取来软垫给他,指着草地请他就坐了。
坐下之后,白玉堂暗暗打量了一圈,襄阳王身边这几个,不说联手吧,就算单拎出来他也未必都能在十招内制服,要想逞强动手逮了襄阳老王爷,是不可能的了。
襄阳王此时倒笑得慈祥,不单喊人取酒,还让手下的把方才烤的熟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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