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自然地在座位上动了动,小心翼翼地瞄了冬兵一眼:“我知道这样做不对,你是个自由的人,不应该受到任何监视,可我——可我真的不想再把你弄丢了。”
冬兵叹了口气,没人能够对一条沮丧的金毛大狗生气,瞧瞧他耷拉下来的尾巴。
“别担心,”他说,伸出人类的那条手臂安抚性地摸了摸史蒂夫的侧脸,“我很强,不会再突然不见了的。”
他的绿眼睛还是那样璀璨,可眼神中似乎多了什么东西,什么他一直在掩饰现在又放弃掩饰的东西,史蒂夫觉得自己应该能够明白,可大脑偏偏在此时一片空白。
“你困了吗?”他结结巴巴地问,笃定自己现在的表现不会比那些在夜晚公路上被刺目车灯定在地上的幼鹿好上多少,而且他完全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要岔开原先的话题,周围的空气又为什么会变得燥热难耐。
那两颗美丽的绿色星子突然暗淡下来。
“是的,我想我困了。”它们的主人面无表情地回答,然后利落地将真皮座椅放倒后蜷缩着躺下,毫不留情地将屁股留给了自己的挚友,连句“晚安”也吝惜说。
史蒂夫倒没觉得委屈,因为他本能地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惹巴基不高兴了。巴基一直恢复得很好,可那些残酷的岁月还是在他身上烙下了无法抹去的伤痕,他不再像七十年前那样健谈,那时的巴基是个小话唠,尤其是喝完酒之后,他可以一边和姑娘们调情,一边和男士们讨论政治,同时还同酒保大谈街头巷尾的新八卦,而每当史蒂夫干了什么让他不顺心的事,他就会用一整天的时间抱怨,直到史蒂夫抱着脑袋认错才勉强罢休。
从前他有多讨厌巴基的喋喋不休,现在就有多怀念。巴基不再喜欢说话,这代表他不再乐于让旁人参与自己的世界,比起与人交谈,他更愿意一个人待着,时常会像只受了委屈却又不得不忍气吞声的小动物,孤零零地趴在窗台上遥望远方,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我一定是这个世上最差劲的暗恋者,史蒂夫盯着巴基的背影苦笑着想,他就这样看了好一会儿,在确定那个人完全睡熟后才小心翼翼地将他身上滑下来的毯子重新拉好,并趁机偷偷地亲了亲对方的发顶,晚安,巴基,愿你做个好梦——
事实上,冬兵真的在做梦,他梦见一个安宁的午后,一间宽敞的房间,阳光透过巨大的采光良好的玻璃窗洒进室内,晒得人懒洋洋地犯困,自己手里拿着画笔,一边在画板上勾勾画画,一边朝面前搔首弄姿的女模特抛媚眼。
我会画画吗?冬兵迷迷糊糊地思考,不过既然史蒂夫会画画,我会画画也说不定。不过他显然没什么艺术天赋,画纸上出现的不是曼妙的美女,而是一个只有骨架的丑陋的火柴人。
“艺术的概念一点儿都没真正进入你的脑子,巴基。”史蒂夫的声音传过来,接着他整个人都凑到冬兵跟前,皱眉瞧着他笔下的“杰作”。这个史蒂夫虽然和现在一样好看,但却小小的,弱弱的,说话声音也软软的,但冬兵就是知道他是史蒂夫。
“不,”他看见自己转过头对着小史蒂夫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紧接着眼珠一转,又朝女模特眨了眨眼,“她本身就是艺术,我很期待能够更加‘深入’的欣赏她。”
“看来你找到了一个有趣的方式展示你的欣赏之情。”史蒂夫对着那幅画风诡异的作品大摇其头,“我不知道那位女士在看到你笔下的自己之后,还会不会愿意和你约会。”
“俗气,要知道你正在跟下一位毕加索说话。”面对挚友的打趣,梦中的巴基一脸骄傲地回答,而史蒂夫也不甘示弱:“看来那句话说的完全正确——‘艺术已死’。”
就在他们为那句“艺术已死”而乐不可支时,一个男学生突兀地冲进了教室。
“总统向德国宣战了,”他气喘吁吁地说,“我们要打仗了。”
教室里一片安静,连画笔落在纸上的“沙沙”声都停止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史蒂夫问,他的声音像是掷向死寂湖面的小石子。
“公告栏里贴着征兵海报,不信你可以自己去看。”男学生回答,史蒂夫竟然真就放下手中的画笔和颜料,炮弹出膛般往门外冲去。
“喂,先给我把外套穿上——”梦里,冬兵一把扯住史蒂夫的胳膊,让对方“咚”地一声撞进自己怀里,那个小东西刚刚到自己下巴高,抱起来软软的,他甚至觉得他能闻见那头淡金色头发发出的好闻的清香。
“知道啦!知道啦!”小史蒂夫不耐烦地嘟囔着,敷衍地将风衣外套披在身上,然后抓着他的手飞快地冲下楼梯。
风衣很好看,比史蒂夫那些运动外套好看得多,洛基说得对,美国队长空有一副希腊神祗般的好皮相,衣着品位却一塌糊涂。以上是冬兵完全沉入黑甜梦乡前的唯一想法……
第23章 23. 私人问题
“巴基——”史蒂夫又在叫自己的名字,这让冬兵有点儿分不清这是在梦里还是现实。他伸手挠了挠露来出的一小块肚皮,接着翻了个身,重新裹紧毯子,准备继续睡上一会儿,可那个讨厌的家伙依旧和从前一样不依不饶,甚至还推了推他的后背。
“要知道,史蒂夫,你小时候要比现在可爱多了。”他咕哝着,听上去像是猫在打呼噜。
推他的手顿了顿,随即离开了,接着是一阵叽里咕噜的交谈声,冬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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