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他在画着什么,左手托着腮,羽毛笔在他之间翻飞,时不时会因为思考而歪一歪头,很可爱的模样。
更多的时候,他只是沉沉睡着,一睡就是一天,很疲倦的模样。
【我在做什么?】
脸红心跳的城主会突然想到这个,然后莫名其妙地慌张起来,跑到远远的地方,回头确定银先生并没有发觉自己,这才安心。
一切都按部就班,如同河水一般沿着固定的轨迹蜿蜒,但命运总是爱捉弄人。
八月的第一天是丰收节,圣得利安的人从前不曾享受过这个节日,因此一旦放开了,就格外地凶。
人们载歌载舞,举着自家酿制的果酒四处奔走,城主所经之处更是人山人海。
他的酒量原本就不好,禁不住人们的热情,几下便醉了。侍从护着他钻出人群,一路几乎是狼狈地逃回了宫殿。
阳光白的刺眼,晃得人分不清路,城主扶着墙,一路跌跌撞撞。
“你们——出去吧——”
他命令侍卫们离开:“出去玩——我——我要去睡了——”
沿着记忆里的路线,他艰难地拐过墙角,越过秋千,推开了房门。
一个人坐在他的床上。
城主不满地拍拍他的肩:“你——你怎么不出去玩?”
“……”
“出去出去——我、我要睡觉,你别——别收拾房间了……”
失去意识前,城主只有一个念头:侍女的肩膀,好像硬了不少。
☆、第二章
或许这才是梦。
城主望着书桌前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他有没有失态?有没有做出失礼的事?
但混沌的脑子还未理清一切,那背影已经转了过来:“城主,你好些了吗?”
“好多了——”
银先生并未穿着他一贯的黑袍,城主怔了怔,一时忘记了该说什么。
他长得相当好看。即使来来往往这么多商人,各色各国美人,没有一位能与银先生媲美。或许是得益于他冰蓝色的瞳孔,美丽得如同一颗蓝水晶。又或许是因为他奇异的银色头发,与他银色的睫毛相映衬,在烛火的若隐若现中像一座雕塑般毫无瑕疵。
“很奇怪么?”
“不,”城主手足无措地说:“不如说十分美丽——我希望这词没有冒犯到您,但我实在找不到别的词了。”
银先生笑起来:“你真是个有趣的人。”
城主讷讷地挥了下手,不知说什么好。等离开银先生的房间后,他才发现自己的脸颊已经有些烫了。
他的表现一定很糟糕。醉酒——闯进别人的房间——昏头大睡——这简直太失礼了。
这一经历让他足足一个月没敢踏足银先生的院落,而接下来的一连串麻烦也让他无暇关注银先生。
圣得利安城拥有无尽的财宝,垂涎的人数不尽数,干旱让人们苦不堪言,但也保护他们免受硝烟之苦。只有商队可以通过狭窄的生命之路接近圣得利安。若是军队来了,即使侵略了这里也会因为干旱而被黄沙淹没。
但三年过去了,因为泉眼的存在,这里的气候变得不再那样恶劣,军队可以获得补给,他们不再有后顾之忧。
而地处边塞的环境让这境地变得愈发糟糕,即使他向国王申请了军队,越来越多的探子也展现了邻国的野心。
更有法师劝他:“城主,银先生恐怕是不详之人。”
“为何这么说?”
“自千年来,从未有如此强大之人,又是如此凭空出现,可能用了一些违背法则的手段……”
城主安抚了这位年迈的法师,他已经在圣得利安生活了七十年,德高望重,这让城主心里又多了一丝担忧。
逐渐沉重的阴影压向了圣得利安。
异变发生在四个月后。
度过了干燥的冬季,圣得利安迎来了一年一度的雨,这场绵绵密密的小雨会持续三天,从前人们会用罐子将其封存在地窖中供一年所需,但现在它让整个沙漠的空气都湿润了。
在第三天的夜里,城主被一阵密密的声音吵醒了。
骆驼的奔跑声,兵器的交错声,中间夹杂着火焰的猎猎之声,他奔向窗口,只见一片火把连成的海将整个圣得利安城围了起来。
城墙上的烽火已经点燃,但最近的援军到达也需要足足四天。
悠长的号角催声起,火把照亮了敌人前进的路,刹那间喊杀震天。
城主拨开手足无措的侍卫跨上了瞭望塔,四面都是敌人,起初守军的弓箭起了效果,但很快形势就逆转了,过大的人数差距无法弥补。
当最后的弓箭用尽,当最后的油泼尽,当城墙挡不住敌人,结果已经显现在眼前。
敌人会杀掉没有反抗能力的老人与小孩,青壮充作奴隶挖掘矿石,妇人被□□至死——
圣得利安只是一个小城,它最好的庇护来自于天然的屏障,而他愚蠢地放弃了这一屏障。
他又想起父亲的责备。
或许父亲不知道那个符咒的作用,也不知道银先生的能力,但他出于天生的警觉而放弃了这一途径。
父亲一生致力于挖掘与内陆的水道,但自己放弃了,或许这便是神明对他妄图走捷径的惩罚?
城主抹了一把脸,转身跑下塔,向着宫殿的角落跑去。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也必须请求银先生的帮助,哪怕是他的灵魂——他更担心这抵不上一座城的安危。
假如这是他的错误,他作为城主,承担起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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