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的缺口是敌太刀留下的, 刀脊上的划痕是为秋田挡住敌枪时的伤——是了,那时候秋田还在,只不过有时候会觉得还不如就此葬身于战场。药研藤四郎无意识地蜷起手指,似乎还能感受到鲜血在指间流淌而过的粘腻触感。
没有人会再伤害他们了。他小心地抚摸着断刃, 害怕这只是自己的一场幻梦。
“那个……”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就看见宗珏蹲在他面前苦着脸仿佛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小心翼翼道,“你别太难过……实在, 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去高天原跟一期一振把分灵抢过来……”他一边说一边抬眼偷瞄药研藤四郎的表情,宗珏再怎么什么都不记得耿直好骗也是能察觉到本丸里的大家对他很好, 况且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野干的体质让他恢复起来快得很,要是给未来那个据说阴险狡诈又毒辣的自己留下个烂摊子,指不定还要怎么被坑回来呢。
一子二子乖巧蹲在宗珏旁边,用纯洁无辜的眼神看着药研藤四郎,“我们也会帮忙的。”“嗯嗯,不要难过。”
金箍棒揪揪耳朵上的毛,“要动手带我一个。”
药研藤四郎楞了一下才笑起来,摇头道:“我没事……没出错的话,还有一半应该在我这里。”
怎么会出错呢,他连刀刃上的每个缺口都记得一清二楚,又怎么会认错呢。
只不过断裂了就是断裂了,就算找齐了全部的碎片也无法复原那些伤痕,仅仅是勉强拼凑出了形状而已。
江雪左文字轻轻敲了一下木鱼,低声颂念着超度的经文——谁也不知道这究竟有没有用处,但是听着这平缓低沉的诵经声,看着点起的线香飘出细细的烟雾,药研藤四郎突然觉得眼前一片模糊。
糟糕,本来早已平静下去的情绪在他胸中激荡,竟是不知不觉掉了几滴眼泪。
他眨眨眼睛,似乎在断刃之上看见了飘忽不定的虚影。
还真的是……药研藤四郎拍拍脸颊收敛起悲伤的情绪,和弟弟们一起跪坐在江雪左文字身边。
其实要说有多难过大概也还不至于,最应该难过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哭泣悲伤的条件,每天光是活下去就已经精疲力尽,太多的事情湮灭了本应沉甸甸挂在心上的悲伤,就像一道陈年旧伤,被太多太多的新伤压着,也就不那么痛了。
“药研哥……”五虎退和前田藤四郎一左一右抱住药研藤四郎,拍抚着他的后背。
好吧,事实上他们之中真正意义上对一期一振有着深刻感情依赖着他的是药研藤四郎,对五虎退和前田藤四郎来说保护他们更多如同长兄一般存在的是药研藤四郎——他们力气小又容易受伤,甚至在池田屋夜战战场开辟之前被很多审神者当做无用之物丢在本丸里打杂根本没有上战场的机会,而在某些本丸里耗材少用时短的短刀总是更新换代很快,五虎退和前田藤四郎都不知道自己是本丸里的第几振五虎退和前田藤四郎,所以一期一振对他们战战兢兢,保护却又不敢靠近。
那个本丸里唯一没有过更迭的只有药研藤四郎,作为初锻刀和文书工作主力他总是有那么一星半点的特殊待遇,才不至于被审神者单骑出阵死得毫无价值。
若非如此,他也拿不出那么多足以扳倒前任审神者的证据。
夜深之时小短刀们一个个都扛不住困意跪坐在东倒西歪睡去,即使药研藤四郎想努力保持清醒也抵不过困意席卷,很快就垂着头睡得不知今夕何夕。
“我把他们抱回去睡吧。”歌仙兼定插着腰无奈地笑笑,一手一个把小短刀抱起,半夜带着小夜左文字出来上厕所的宗三左文字见了也顺手帮忙带走一个——因为宗珏最近的灵力不稳,入夜后本丸的温度可不是多么让人愉快的,尤其厅堂有风穿堂而过,睡一夜十有八九得感冒。
把小短刀抱回粟田口的房间,铺好被褥挨个放好盖上被子,五虎退和前田藤四郎翻了个身抱着被子毫无所觉,药研藤四郎皱着眉心挣扎着半睁开眼睛,又被宗三左文字轻柔地安抚入睡。
小夜左文字打着呵欠,也在哥哥怀里沉沉睡去。
夜晚的回廊很静,哪怕是赤足踩在地板上都能听见细微的响动。
“今晚没有星星呢。”宗三左文字突然开口道。
歌仙兼定侧眼看去,回廊之外的庭院被澄明的月色笼罩,似是披上了一层轻纱,再往上看,漆黑的天幕只见一轮明月高悬,不见半分星星的踪迹。
“但是花都开了。”他说道,驻足看着在风中颤动的满院繁花,“与星星相比,繁花似锦不也是别有风味吗?”
并不是什么很有名气的花,一丛丛一簇簇的四处开着,花朵不是多么大,恰好能被叶子与枝干簇拥,红的白色蓝的紫的,各种颜色被月光镀上一层浅浅的银色珠光,仿佛落在翡翠之中的宝石。
歌仙兼定折下一朵轻嗅,只闻得到清新的草木香气,花香却是淡得很。
“我以前读到过一本书,”他说道,“上面说星星是天上的宝石,落在地上就开成了花。”
他把手上的花举在宗三左文字面前,“我们有一整个院子落下的星星。”
“……哦。”宗三左文字点头应和了一声,开始思考磨短后的自己到底是怎么和这位相处愉快的。
他就是普通的描述了一下晚上没有星星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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