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良鲤伴本还想再说些什么,赤司就已经推开了门,少年脸上还带着刚洗完澡蒸腾出的红晕,草草吹干的头发还有几分湿意。
“我弄好了。”他说道,“二位也请进来喝杯茶吧。”
屋子里其余的少年们都还在浴室里没有出来,毕竟比起对鬼神之事有些心理准备的赤司,其余的少年可是直接演绎了一出活见鬼,得要好好在热水里泡一泡冷静一下。
“说了叫我姑父就好啦。”奴良鲤伴抬起手摁在赤司头发上揉了揉,在妖怪的概念里十几岁的孩子都还只是个小宝宝呢,不少妖怪光是怀胎就得折腾个七八年,因此奴良鲤伴看赤司的眼神,简直就跟老爷爷看自家出息的儿孙一样,“不然若菜老以为我欺负你。”
赤司张张嘴,还是没办法对着面前这个比他曾祖父年纪还大的人喊出姑父,若菜姑姑是赤司家上一代最小的嫡系小姐,上一代赤司家主的老来女,年龄没有比赤司大上多少完全就是被兄长当成女儿养大的,要知道男人对待儿子和对待女儿那完全就是两种态度,尤其这个小小姐还大学一毕业就出嫁,对方还是那种但凡是个父亲(不)都不会同意的奇怪家族,家世不清白不说连人都不算,赤司到现在还记得自己上小学的时候奴良鲤伴来提亲,自家喜怒不形于色的父亲可是怒发冲冠举着刀差点把人直接赶出门。
这么想想,能笑眯眯面不改色地直接开口毫无心理障碍地跟着若菜姑姑在赤司家认了一圈亲戚的奴良鲤伴,不愧是经年的老妖怪啊。
“还没有给你介绍过。”奴良鲤伴揽着赤司对宗珏道,“这是小征,若菜的侄子哦。”
“庇护他们家的神明你应该也认识?”奴良鲤伴接着道,“他跟我聊起过你。”
“这是小夜,小夜左文字。”宗珏把自家的小刺猬拉过来,又指指身后,“……那两个是他哥哥,这个是小狐丸。”
“刀?”黑子.真.神出鬼没.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江雪左文字身边,抬起头认认真真地盯着面容端肃的太刀又道,“付丧神?”
“嘘——”宗三左文字竖起食指笑道,“有的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太多为好。”
与此同时宗珏和奴良鲤伴都已经很自觉地开始掏袖子。
“喏,见面礼。”习惯出门蹭吃蹭喝蹭旅馆的奴良鲤伴不怎么带钱,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倒是带了不少,只不过拿来送人不怎么合适,摸了好一会他才摸出几盒药膏,“外敷疗伤很管用的。”
他说着指了指小夜左文字身上左一块右一块的绷带和胶布,小孩子这幅样子总是叫人心疼的。
宗珏更是光棍地直接塞了跟少年们人数一一对应的学业御守,“之前问菅原道真要的。”
每天看今剑那么辛苦地背书,审神者能做的也就是帮他要上一打学业御守了。
“谢谢。”赤司小心把御守收好,莫名觉得队伍里那几个学习困难户可能有救了。
“……谢谢。”小夜左文字把药膏揣在怀里,圆滚滚的药膏盒子跟圆滚滚的柿子撞在一起,于是大家就看见他衣襟露出柿子的一角,又被他慌忙塞回去。
少年们白日里训练劳累了一天晚上又遇到了这种事情,再如何心情激荡铺好床一沾枕头也就沉沉睡去,奴良鲤伴捧着手机跟妻子聊天自然没工夫跟宗珏说话,左文字的三振刀也自己找了地方休息,留下宗珏左右看看,干脆又开了一间房搬了过去。
意料之中的,小狐丸自觉跟着搬进了新房间。
“雨停了呢。”他看着从云层之后露出的明净月光笑起来,“主殿?”
“嗯?”宗珏把身上繁复过头的直衣一层层扒掉,穿着最里层的襦袢又披了件羽织盘腿坐在床上扭扭脖子,这才觉得自己的手脚不是那么僵硬。
“月亮出来了。”小狐丸走到床边,背对着窗户让他的影子能够几乎完全把宗珏笼罩起来。
居高临下的看的话,黄泉神就会显出意外温软的一面,深色襦袢之下的皮肤白得过分,脖颈修长漫不经心地歪侧着,因而狭长眼尾拖出的锐利攻击性被柔化成了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奇妙风情。
当然了,这不过是视线变化所带来的错觉罢了。
小狐丸舔舔唇,眼睛不自觉眨一下,再眨一下,定定地看着宗珏,那艳红的唇角不笑的时候也带着些许弧度,可惜只更加凸显出了黄泉神冰冷讥谑的一面,像是无时不刻在嘲讽着什么一般。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落在宗珏的脸颊上轻轻磨蹭着。
宗珏轻笑,抬手扯住小狐丸的衣襟把人拉下来亲了一下额头,道:“早点休息。”
“嗯……晚安。”小狐丸说道,手握拳攥了攥又松开,起身时有意算无意地蹭过宗珏的唇角。
今晚的月色极好,雨后总是会有着很美的月亮出现,月光如同被雨水冲刷干净一样,澄净得如同一场梦。
谁都没有注意月光在某个瞬间扭曲了一刹,又快速地恢复原状。
打发走了小狐丸,宗珏放松地倒头把被子一裹,挥挥手窗帘就自动拉起,遮挡住了窗外的霓虹灯与月光,留下满室黑暗与寂静。
比起睡地板,宗珏其实更加喜欢睡床,尤其是酒店这种软绵绵一躺就要陷下去的大床,左右各放上一个枕头脑袋往被子里一埋,哪怕知道床太软睡多了会更累并无法缓解疲劳,也能比睡在硬邦邦的榻榻米上更快地入睡。
神明确实是可以不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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