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卷
霜筠想起承烟同他一样大的时候,还在山上和泥巴,跟竹林里成精的草精胡闹。想来大户人家的孩子教导的严,年纪小小,便失了本性。这样一想,这份骄纵便显得可有可无,反倒让霜筠可惜起来。
霜筠将手按在他的头上,那个孩子僵硬了一会,还是让乖乖受了自己的摸头。
苏问乾以往的生活里,是没有抚摸这个词的。皇后不会抚摸他,因为他还有一个亲生儿子,呵护他尚且来不及,何况他这个已经“大了”的皇儿。皇后宫里的人每次来的时候都是急急忙忙的帮他换衣服,生怕慢了会来不及,更谈不上温柔。至于其他人,不敢,他也不让。
除了眼前这人。
这个人看起来不过一介草民,竟然敢冒犯皇家。虽然他身份卑微,可是气质却是喜人,全不像宫里的人一般,表面光华,背后却恶心透了。
苏问乾心中还不明白,某些时候身份与气质是挂钩的。
他心中的对面前这个身份低微的人产生了那么一丁点难以言说的好感,连背后的短刀都握的不是那么紧了。
他微张开手,对那人道:“抱我。”那人状似无奈,却还是轻轻松松地将他抱在怀里。
面前的孩子应该还不过五岁的年纪,绷着一张脸张开了双臂,霜筠可以在他眼睛里看到一种渴求,只是那孩子还未意识到罢了。
嘴硬的孩子。
这个孩子比自己想象的轻。
果不其然,那孩子在自己抱起来的时候,便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脖子。温热的气息喷薄在自己耳边,反倒像撒娇一样。
苏问乾抱住他的脖子,将自己埋在他的衣领里。这人身上的味道清淡,丝丝缕缕地进入他的鼻中。他难得在心里确定,除了霉味,自己还喜欢这种味道。
手中的短刀依旧握在手上,这个角度正好可以割断他的脖子,真是可惜了。
那人笑道:“你五岁了否?”
“我七岁了!”
“不许笑了。”那人笑得高兴,胸膛随着笑意起起伏伏。
苏问乾彼时不过七岁年纪,时常将自己当作少年看待,从未想过哪一天被别人认小,甚至还用了重音。
那人听了他的话,甚至笑出了声,自己伏在他的胸膛,甚至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和气流在他胸膛中的激荡。手中的短刀被自己收到袖中的刀鞘之中,苏问乾终于将刀收进了刀鞘。
苏问乾的胸膛压着他的胸膛,手按在他的胸口,感受着手掌底下的跳动。而到此时,这个人甚至不知道自己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
那人酝酿了一会,才道:“我叫霜筠。”
小书虫咬着舌头,摇头晃脑地背完了一首诗:“篱外清阴接药阑,晓风交戛碧琅玕。子猷死后知音少,粉节霜筠谩岁寒。你喜欢竹子?不是,你父母喜欢竹子。”
那人又是轻轻一笑,伸手将他摇晃的脑袋按了回来:“念得不错。”眼见却是看着脖子上一条细细的金链,提了出来,却发觉带着一块佩玉,“你……你这块玉哪里来的。”
苏问乾伸手抱过玉佩,嘴边却是带出了一点讽刺,这是他生身母亲,除了这个身子外,唯一留给他的东西。生身之恩,苏问乾向来是不信这个的。那个女人将自己生了下来,却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对于自己的生母,苏问乾甚至是抱着一种怨恨的态度。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霜筠几乎是带着一种惊喜的眼神望向了那个孩子,仔细打量发觉这个孩子确实与宝玉相似,无怪乎自己看着眼熟了。
苏问乾心里此时却是十分复杂的,以至于他现在觉得十分别扭。他经受过的眼神向来多不胜数,惊惧,嫉妒,从来是恶意居多,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人会用一种惊喜的表情看着自己。连着以前对母亲的那股怨恨似乎也淡了不少,那块玉居然也能带给自己欣喜吗。
“你叫什么名字。”
“苏……苏问乾。”
“嗯,苏问乾……苏问乾,好名字。”
那人是这般淡然的说出了这句话,不因为苏是国姓,不因为这个名字本身的荣耀,他念着这个名字,却只是念着。那句夸奖,竟然让他生出一种羞涩感来。
又是一道光芒撕开了皇宫一角,随后,一阵凉风吹过,一点水丝吹到脸上,狂风并雷雨交加,酝酿了许久的雨便打了下来。
苏问乾甚至还呆呆地站着。那人却已经抱着自己跑了出去,梅园里没有避雨的地方,他只能往外面跑。
苏问乾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里面的心脏咚咚的响着。他腾出了一手遮住他的头顶,即使雨点还是顺着缝隙流到自己身上。一夜,苏问乾以往从未享受到的温柔的滋味都在今天尝到,除此,还有被保护的滋味。全是这个男人给的。
苏问乾从袖子的缝隙里伸出头,看着他光洁的下巴,在心里暗暗做了决定——即使这人身份如何低微,他这辈子也是他的了。
霜筠出不了梅园。
苏问乾看着被禁锢在园中的霜筠,他注意他的身子被无形地扣在原地,霜筠不得不放下他,让他自己跑了回去。不由他想到了宫中那些孤魂恶鬼的传说。
苏问乾一沾地便跑,霜筠在身后望着他远去。苏问乾心道:跑不出来也好,只要梅园还在,他便走不了了。
苏问乾走进了自己的寝宫,佟嘉站在暗处,朝着他躬身行礼。昏暗的寝宫之中,只有一个窗户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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