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队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指着身边一个警员道:“你,带几个人去查路边监控,抓到逃跑的几个歹徒,他妈的,真无法无天。对了,通知家属了吗?”
警员答道:“通知了。”
莫寒从学校出来招了一辆出租车,和池南赶到这里。
看着眼前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一群人,他的心中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众人议论吵闹的声音像无数只苍蝇恼人的乱飞乱叫,震得他头痛不堪。
那里面真的是池越吗?
莫寒野蛮地拨开围着看热闹不肯离开的路人,他挤着穿过他们,像是拨开真相外阻挡的外壳,亦像拨开重重迷雾,欲见青天。他挤得凶,惹来旁人不悦的白眼和闲言碎语。
终于,他来到了最里面,看到了只在电视里才见到过的黄白警戒线,还有只在侦探剧里出现的一集一个的尸体。
他往躺在地上那人的脸看去,天知道他有多希望那不是池越。
池越会骄傲花式玩着他的台球,一边炫技一边逗他羞;池越会在他压马路脚痛的时候蹲下来背他;池越会在他做蠢事时骂他却笑着无奈给他纠正过来。
可那躺在地上浑身是水,侵染到地面上一滩紧闭双目的人,就是池越。
他的池越。
那个莫寒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一张脸,化成灰也认识的面容。
莫寒一个箭步跪着过来,扑在池越冰冷的身体旁边,他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伸手触碰,却又怕摸不清真实;他的喉咙堵着无形的阻碍,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掐住,死死不肯松开。
李队正烦着,忽看见人冲破警戒线扑过来,正欲开口教训,却被身旁的警务人员拦住:“李队,是死者家属。”
李队生生顿住了脚步,无奈张了张口,又说不出安慰的话来。他做警察也有十年了,见过这种生离死别的场面多了,开始也能安慰受害者家属朋友莫要伤悲,节哀顺变,后来想明白生死乃常事,每天都有人因不同的事死去,而活着的人只能接受。
他们不可能因为你痛苦几声,呼唤名字就能起死回生的。
“池越……”莫寒沉哑着嗓子,颤抖的尾音满是不相信,可终是这不再温热的身体惊醒了他,这就是池越,就是昨晚还生龙活虎调笑自己的人,就是说着以他之姓冠己之姓许诺一辈子承诺的人。
都是骗子,都他妈是骗子,一个个说着永不分离,却又不守承诺、不负责任的将人抛弃。
莫寒忍住没有将眼泪滴在他身上,他将从心头涌起那般炸裂的疼痛握在掌心,狠狠地抵在水泥地上,咬紧牙,直到指骨挤压出血。
他的脸色阵阵青白,一次次模糊双眼,又一次次努力将迷雾憋回去,他想揪起地上永不能说话的人的衣领,问他,不是说好了只是平常上班去吗?不是为小南买生日蛋糕回来庆祝生日的吗?不是说好一起永远永远走下去的吗,躺在这里冷冰冰的算什么?
莫寒轻覆在池越停止跳动的胸膛上面的手渐渐用力,似有在人死后鞭尸的冲动。
李队在旁边看的不对劲,低声问身旁皱眉同情的警员:“你说他是死者家属吗?怎么不哭不闹,还有想要他再死一次的感觉?”
警员被问的哑口无言,说实话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现在很少有人保持这样镇定在看见死了亲人后不哭不闹的,算是一种进步呢,还是人情冷漠?
警察们的无意猜想紧接着被池南的表现击碎,因为他才展现出了见到自己亲人离世后的痛彻心扉应有的态度。
池南见到池越第一眼时,眼泪便刷刷流了下来,然后就是河东狮吼般的嘶叫,边哭边喊着哥,哥。
池南和池越相依为命,除父母离世后唯一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这种血脉相连的亲情是伪装不来的。虽然池南处在青少年叛逆时期,跟他哥很少有交流,平时一副爱理不理人的样子,其实心里不知道有多依赖池越。池越就是他的天,是他可以在成长路途遇到问题可以不管不顾,因为一切都有池越,池越总会为他处理好一切,让他过的快乐无忧。
池南没有想过以后离开池越会是什么样子的,他想可以一辈子不结婚,就不会离开哥哥,无需想这些徒增烦恼的未来,可他没想到一切来得如此之快,也如此不知所措,让他的心房被毫无预兆的撕裂,血淋淋地展现在外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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