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衡。
其实第一天她来时,如意楼上下所有人身上的毛都要炸起来了,特别怕这位小姑奶奶再出什么幺蛾子搅合了他们的生意。霍平文唱完了红脸唱白脸,又是哄劝又是威吓,就想把她弄走。但姑奶奶说了,既然你们开了戏楼,我给了钱,进来了,那就是客,你们总不能把客人丢出去吧?
这话说得在理,而且徐金刀也放话,只要霍颜想来,随时都可以来如意楼听戏。所以霍平文也只能捏着鼻子忍着,连巡捕房的人都请来镇场子了,花了不少钱。但是几天下来,霍颜却只是规规矩矩地在如意楼里看戏,包了个二层的雅间,看得高兴了,甚至还要往台上丢两个赏钱叫个好,真是又出钱又出吆喝,堪称一位模范观众。
于是人们就看不懂了,这位惹不起的霍家小姐,到底是来干什么来了?
霍颜刚走进如意楼,正要往二楼预定的雅间去,就碰上了正从楼上下来的徐金刀。徐金刀是陪着一位穿军皮的客人下来的,看那肩章标识,应该是个旅长。
这位旅长看着年纪和徐金刀差不多大,却远比他发福,头发也有些谢顶,看到霍颜时,一双小老鼠眼不停往霍颜身上打量。
霍颜上前行礼,“徐伯伯。”
徐金刀脸上堆的笑容淡了淡,回头对那旅长拱手:“肖旅长,以后就拜托您照看了。”
肖旅长笑得开怀,“好说好说,以后您可就是我的岳丈了,都是一家人,哪能不关照?不过这位小姐……是您的侄女?”
徐金刀:“哪里,这只是我们如意楼的一位客人。”
肖旅长面露失望,“哦哦哦,这样啊……”
徐金刀将这位肖旅长送出门,见霍颜正似笑非笑地站在那里看他。
徐金刀:“霍家丫头,这是又来如意楼里重温旧梦了么?”
霍颜:“徐家伯伯,这是又成功卖出去一个女儿么?”
徐金刀原本波澜不惊的表情瞬间因为这句话破功,面色一沉,冷哼道:“小丫头,奉劝一句,人要向前看,你就算天天来如意楼,这如意楼也不会再姓霍了。你摘得走一块牌子,却拿不回这座楼。”
霍颜却笑:“可我天天来这里,就是为了以后戏楼重新姓回了霍,里面这些伙计不至于看着我眼生啊。”
徐金刀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忽然哈哈哈大笑起来。
霍颜也不气恼,就那么面带微笑地看着徐金刀。
徐金刀懒得再和霍颜打嘴仗,只问道:“听说你爷爷的病好了?”
霍颜:“托您的福,爷爷前两日已经能下地了。”
“呵呵,这我可不敢当。”徐金刀深深看了霍颜一眼,语重心长道:“丫头,看在你叫我一声伯伯的份上,有些话我可得提点你一些。既然霍老爷子已经见好,以后有什么事还是让他老人家出来,你个未出阁的闺女,不要再趟这浑水了,对你没好处。”
霍颜冷下脸,嘲讽道:“是没什么好处,但也总比被亲爹卖了好些。”
徐金刀这回彻底恼了,甩袖子丢下一句“真不识抬举”,便直接走了。
坐进二层雅间时,霍颜明显一身低气压,吓得春巧都不敢说话了,等了好半天才小声道:“阿颜姐,徐班主不会真的把女儿嫁给那个长得像猪头一样的人吧?他看上去比徐班主还老呢!”
霍颜眉微微蹙起,虽然她家和徐家结了仇,可是只要想到某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即将掉进火坑,被人肆意糟蹋,毁掉本该美好的一生,她心里也不太好过。
“徐班主是个有野心的人,为了攀附权贵,卖个女儿又算什么?倒是我们,如果以后想要和他打擂台,背后也得有人撑腰才行。”
春巧听得瞪大眼,“啊?不会吧,难道阿颜姐你也要下嫁给某个秃顶老头子?”
霍颜锤了一下春巧的头,“想什么呢你?”
春巧委屈,见霍颜的心情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糟了,又笑嘻嘻地问:“不过阿颜姐,说真的,你是不是已经想出来夺回戏楼的方法了?”
霍颜:“没有。”
春巧一呆,“啊?那您天天在这里坐着,是干什么呢?”
霍颜瞥了春巧一眼:“这不是正想办法么。”
春巧失望:“那你能想出来么……”
霍颜:“总会有办法的。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对了,我让朱河去搜罗今天的报纸,他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话音未落,就听旁边响起噔噔瞪的上楼声,朱河捧着一大摞报纸气喘吁吁跑回来了。
“哎呦,阿颜姐,现在的报纸真是越来越多了!几乎每天都有新报社出来呢,你要我把每天所有报纸都买回来,我今天可是跑了好半天,才确定把所有市面上的报纸都找到。”
春巧撇撇嘴,“你傻么,我看每家报社出的报纸都是大同小异,你只要把那些大报社的报纸买回来就行了,用得着都弄回来么?”
朱河却不服气,仰起脑袋道:“阿颜姐说让我全买回来,我就得全买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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