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点点头,又梦游一样地飘出去了。
霍颜:“这什么人?”
春巧:“嗯?阿颜姐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嘛?他是咱戏班子的人啊!”
霍颜:“戏班里的人吗?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他?”
春巧:“他叫柳平,和朱江哥一样的年纪,是班子里专门负责打梆子敲锣的坐槽。但是他这人有个毛病,就是喜欢自己玩自己的,敲出的节奏听起来倒是挺特别,但和其他人的乐器合不到一块儿,怎么练习都不行。后来班主就不让他上台了,但是以他那个性子脾气,班主怕他离开霍家班会饿死,就这么当个闲人一样养着了。”
霍颜:“那他吃饭的时候总该出来啊,我也没在饭桌上见过他。”
春巧:“他不怎么出门,吃饭也是谁想起来就给他带一口,想不起来就饿着。”
霍颜听得直新奇,“他也没离开霍家班?”
春巧撇撇嘴做了个鬼脸,“就他这样的,除了霍家班谁还愿意养着?”说到这里,春巧忽然想到什么,小心翼翼看向霍颜,“阿颜姐,你要赶他走吗?他这人虽说没什么用,但好在吃得不多,你就全当再养一只猫,别赶他走了吧?他离开霍家怕是真的活不成。”
霍颜一挑眉,“赶他走干什么?好歹是个大活人呢。”不过心里却开始琢磨,这人当初既然能被她爹选中,总该是有点本事的,等她忙过这几日,倒是要好好找这人聊一聊,探探他底细。
“阿颜!”
就在这时,霍刘氏从霍老爷子的正房出来,满脸泪水。
“你爷爷他醒了……说要见你。”
霍颜心里咯噔一下,失神了一瞬,然后冲进霍老爷子的房间。
“阿颜……”相比于几日前,霍老爷子看上去似乎精神了许多,居然能辨认出人了,也能开口说话。
然而霍颜却半分欣喜都没有,反觉悲凉,知道这是爷爷回光返照,不由跪在床榻边,握住霍老爷子几乎瘦成鸡爪的手。
“爷爷,我在呢。”
“阿颜啊……”霍老爷子一遍一遍念着她的名字,似乎有千般惦念,难以诉说。他看向窗外,目光落在屋檐下那蒙着白布的灯笼,瞳孔蓦地一缩。
怔然片刻,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无声无息流出泪。
霍颜竭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反而强挤出一丝笑容,趴在霍老爷子耳边低声道:“爷爷,我跟你说个事儿,娘和奶奶我都没说,我就告诉你。我爹他,已经被我从大狱里救出来了!我买通了牢头,在牢里弄了一具无人认领的死囚顶替了他!”
霍老爷子蓦地瞪大眼睛,声音发颤,“你说的是……真的?”
霍颜点点头:“嗯!现在我爹他已经出城了!”
霍老爷子恍惚了好半天,忽然笑起来,眉眼间的愁绪和哀绝也随着这释然的一笑而散开,“好,好,好啊……我家阿颜……真好啊……霍家交给你,我就放心了……”
霍颜:“爷爷说的什么话,您只要好好睡一觉,把病养好了,这个家还得您来管!”
霍老爷子却只是笑。
他觉得,他终于有颜面去见祖宗了。
“阿颜啊,霍家的皮影传承,不可断……”霍老爷子留下这最后一句话,便再度陷入昏迷,呼吸心跳等生命体征变得越来越弱。
霍家上下全都聚在霍老爷子屋里,霍老夫人默默流着眼泪捻佛珠念经,霍刘氏小声哭泣,春巧、朱河,朱江和柳平也都站在旁边,想要最后送一送霍老爷子。
夜幕降临,月上树梢,安静得落针可闻的霍家大院里,忽然想起了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人将铜板装进袋子里,然后拎着袋子胡乱晃荡。
“鸡啊,鸭啊,送到哪里去呀~”
一人哼着小曲,溜溜达达向霍家内院走,正是那日在八井子集市上拉洋片的青年。
他走得悠闲,一路跟逛园子似的,跟在他身后的虎斑猫看不下去,跳起来在他屁股上挠了一爪子,青年哎呀一声,抱着屁股跳起来,怒气冲冲回过头瞪猫:“谢时!这就是你求人办事儿的态度嘛!”
虎斑猫呲牙,再次抬起前爪。
青年连忙摆手:“好啦好啦,知道啦,你放心嘛,我已夜观天象……”
虎斑猫懒得听他啰嗦,又是跳起来,准备往青年屁股上挠。
青年这次长了经验,连忙向前快跑两步,保住了屁股,然后推开霍老爷子的门走进去,只见屋里人全都东倒西歪的睡熟了。青年啧了一声,回头看猫以及猫身后的兔子,“够可以的啊,居然把这么多普通人弄昏过去了,这要是让中书院那帮老头子知道了,还不得气死?”
猫直接跳到霍老爷子病床前,默默看了他一眼,然后抬眼看向青年,似有催促之意。
青年也不再磨蹭,伸手探了探霍老爷子脉象,然后拿出一包银针,开始在霍老爷子身上飞快施针,然后又拿出几片符纸,嘴里念念有词,跳大神一样在霍老爷子身边晃了两圈。
“好了,齐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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