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底气,亦或者,帕帕拉的国民存放在心中的底气,来源于一个男人。
面对外敌,不需要军队,也不需要向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神祈祷,只要有他就够了。
只有有他就足够了。
他,就是——
“我们的‘神’。”
……
克莱恩至今都记得,父亲一字一顿地对他说出这句话时,四个字音拼凑在一起,在耳边铿锵激鸣。又仿佛化作了一柄铁锤,重重地敲击在他年幼的心头,荡出水波泛滥的涟漪。
“克莱恩,我所说的这一切,你都要记在心里,一个字,都不能忘记!”
父亲的双手捧住他的头,让他只能定定地看向前方,不能转动,更不能移开视线。
因为激动,成年人手上的力道没能很好地控制住,有些超过年纪还小的孩子的承受范围。
很痛,被按住的太阳穴的两边仿佛快要被撕裂。可克莱恩把嘴唇咬紧,硬生生忍住了痛呼。
他睁大眼睛,望着自己的父亲,看清了父亲布满血丝的眼球中,迸发出了莫名让他感到灵魂战栗的光芒。
那时的他不知道这光芒代表的含义,后来他知道了。
那是疯狂,是狂热,是从千年前一代又一代传承下来,一代又一代在历史长河中挣扎,努力,失败……积累了无数不甘与痛恨后,最终传递到他眼前的“执念”。
初时见到这光,克莱恩就被感染了,这便是他能够忍住疼痛,目不转睛的原因。
他无比认真地聆听父亲的话,并从中觉察到了传承的气息。
事实也果然如此。
父亲把他叫到面前,就是为了告诉他,自己家族的秘密。
他们体内的血脉,来自于千年前便已覆灭,如今已少有人记得的国家。
他们的先辈,是那个国家覆灭之后,隐姓埋名远渡他国的幸存者中的一脉。
那是多少年前的仇怨了。
岁月荏苒,过渡了无数次生死的轮回,到如今,那个国家的遗址残骸都早已在风中沙化,在城墙曾经矗立过的地方,找不到任何当年的痕迹。就连同是帕帕拉后人的其他家族,要么没用地断了传承,要么泯然众人,亦或是被世俗之人同化,抛弃了国家灭亡的仇恨……
可是,克莱恩的祖先,克莱恩的父辈,包括现在的克莱恩自己,也依然铭记着当年的一切。
“叛徒!”
克莱恩听到父亲咬牙切齿的唾骂。
“他们都被安逸的现实腐朽了,遗忘掉故国的美好,漠视掉祖上受到的恩惠,以为抛弃仇恨,过去便与现在的他们无关,就能够安然地享受吗?”
“何等的悲哀啊!如果连我们都遗忘了,还有谁会记得被虚伪者涂改过的真相,还有谁,可以——”
重现帕帕拉昔日的荣光。
这就是克莱恩的家族代代相传的夙愿。每一个家族的子弟,都会把这一夙愿融于骨血,尽一生之力去完成它,即使为此身死,也心甘情愿。
如果这一代的人都没有找到希望,都在生命终结之时失败了。没有关系,他们还有下一代,终有一天,这一个夙愿——不,这一个执念,一定会实现。
这里,或许会让听者产生一个疑问。
这个叫做帕帕拉的国家,就算还在的时候多么辉煌,如今也成为历史的尘埃了。再大的恩惠,再深的仇恨,对于活着的人——还是当初活下来的人的后代子孙来说,都没有直接的关联。
为什么还要抓着不放呢?为什么还要为一个死去了的国家搭上一切呢?
选择“背叛”的后人们大概都是这么想的。在他们看来,这也称不上背叛,反倒是每一代人都如此固执不休的那个家族的人,才像是发了疯似的,做着没有任何好处的无用功。
“愚蠢的人,怎么可能明白。”
“我们为的不仅仅是帕帕拉,而是建立起帕帕拉的伟大的王。为王复仇,为给予我们只有梦中才能得到的家园的王报仇!他怎么可能死去,他怎么可以死去?如此强大,如此宽容的王啊,他理所应当高坐在王座之上,而不是,独自一人……”
克莱恩又看到了出现在父亲脸上似是痛恨,又似是悲痛的表情。
——真奇怪啊。
小小的他心里疑惑地想,但是,不知为何,竟然又十分期待。
父亲给年幼的克莱恩看了传说中关于那个男人的仅有的描述,然后告诉他,这些都是错误的,除了男人是帕帕拉唯一的君主之外,全都是污蔑。
活在千年前的人,也死在了千年之前。
年代隔得实在太过久远,他被世人所憎恶恐惧,只需要浮于表面的那些符合魔王之名的恶行记载,就已经足够了。相反的,若是要被后世之人尊敬,或者仰望,崇拜,所需的便是更为深刻,堪称震撼的“真相”。
“帕帕拉不需要军队,因为,他一个人就能抵挡千军万马。”
“他从神的手中救下了苦难的子民,用一座与人间格格不入的城池将人民庇护。那一座城,那一个渺小的国家中,没有灾难,没有威胁,没有饥饿,人人亲如兄弟姊妹。”
徐徐而来的话语里带起了明显的情绪起伏,先前便已在克莱恩心头扎根的光芒,由此陡然大放。
灵魂震荡的感觉又来了。
“真的……有这样的人吗?”
他喃喃地问。
然而,问完,他就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质疑——父亲的愤怒对向了无知的他,大声斥责:“克莱恩,听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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