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暂时不会醒了,我回一趟香海禅寺。”楚子航套着对于他来说有点宽大的病号服,踩着棉拖鞋走在vip病房走廊里,现在正是傍晚,医生护士都去吃饭了,走廊里没有人。路明非跟在他的旁边,脱下自己的羽绒服递给楚子航,道歉一般的小声说:“师兄,也许你是对的,但那太难了。”楚子航没有停下,路明非快走几步挡在他面前,在高中时候标杆级的人物,现在仍然看起来比自己高半个头,各种意义上的遥不可及。
他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挡在他面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勇气挡在他面前,他收回了准备递衣服的手。
“我……送你去吧,很冷,外面。”他沉默了两秒说。
当心境相差太多的时候,有时候就没法把一件事情或者一个人放在同一个平面上对待了,那一瞬间距离感像荒原上的狼,飞奔着袭来。他有时候在想,这种距离感到底是一种疏离,还是一种保护,或者他真的从来不把谁放在眼里。
一路无话,楚子航在香海禅寺下车,在门口的保安室里拿回了自己的装备箱和背包,路明非把车开的很慢,楚子航把衣服换好之后就在后座闭目养神。
“我已经很努力的想做到你们这样了,但对我不起作用,我起不了作用的事情多了。在一个人没底气的时候,是绝对不可能冲动的,出了事情既没人给我垫背,也没人给我兜着,我根本没资本去拼。”路明非很落寞的说。
“所以我很多事情做不到,但我如果能做到,你们就别把我一个人赶走。”
他不敢想,如果周葳蕤出了任何一点差错,她那一刻的万箭穿心一般的痛,就该是降临在恺撒和楚子航身上,现在他看到的就是两具冰冷的尸体,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宁愿所有的伤害都在自己身上,因为自己没那么容易死,疼一疼也就过去了,但事情大部分时候不可能按照他的想法发展,所以他不敢,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虽然这个责任根本不需要他承担。
楚子航闭着的眼睛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睁开了,但也只是看着窗外,无喜无悲。
“我知道了。”
路明非内心暗暗惊讶了一下他的回答,这无异于在婶婶面前要钱,不但对方没一上手就一顿胖揍,而且还笑嘻嘻的给了你一沓子鲜红鲜红的毛爷爷。
楚子航的目光越过座椅靠背,看到前面的烟盒凌乱的和打火机扔在副驾驶路明非的包上,车里淡淡的弥漫着香烟和血腥味。
“但那只是你的想法,你想保护别人。”楚子航把窗玻璃降下来一点,立刻有雪花吹进来了。
风声呼呼的肆虐着车内唯一一点温暖的空气。
“也会有人想保护你。”楚子航把车窗关上,“这无关乎做不做得到。”
路明非只当做这是一句肯定中的否定,却没想到等到理解了这句话真正的意义,才发现往往埋没在当年的词句最能让现实痛彻心扉。
回到医院,如楚子航所言,恺撒真的一直没醒,其实他的伤也不严重,和楚子航的差不多,顶多缝了七八针,断了几根骨头,对于他们来说这已经可以算是轻伤了,所以根本不至于昏迷这么久,路明非想,电脑格盘删除那么多东西都需要一段时间,也许为当事人编造一个和所有人都契合的经历,更要难,所以也需要时间。
那么为她的亲人、朋友、过往里所有的人,都编造一段谎言,让局内人都置身事外,有多难?需要多长时间?
其实每个人的一辈子都是按照目前年龄来算的,如果说路明非的一辈子就是咸鱼翻来覆去,最后也没能翻身,那么可能周葳蕤的一辈子都在筹划一件事情,路明非不相信她给每一个人编造的关于自己的结论都是在最后的那一刻做下决定的,她可能早就想好了,草蛇灰线,千里而伏,她一直都在等待着这个机会。
有时候去挑战秩序,究竟应不应该呢?
路明非在口袋里的手把那条项链从头摸索到尾,又从尾摸索到头,项链只是普通的银链子,上面有一个银半圆造型,已经磨损的很严重了,可能原来是一个马或者羊的生肖之类的,半圆造型的中心嵌了一颗应该不怎么贵的小水晶,本身并不会发光,路明非最后看到的光可能是还没消失完全的彩虹反的光。原来没落的光也很闪耀啊。
路明非坐在楚子航的病床尾,楚子航坐在床头,抱着笔记本电脑正在查看资料。将近晚上九点钟,路明非没拉窗帘,病房里也没开灯。窗外是路灯和纷纷扬扬的雪花,让路明非想到了有段时间很火的一部韩剧,女主总是很浪漫的说“初雪就要吃炸鸡和啤酒啊”,他那时候很羡慕女主这种颓废又嚣张的随心所欲。可现在他近乎一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水也没喝过,身体却没有任何感觉,甚至连对于食物的yù_wàng都消失了。
可能是没缓过来?路明非并不感到奇怪,倒是楚子航也没吃什么东西,他转头看了看还躺在病床上的恺撒,犹豫了一下,打开手机点了两份外卖,都是粥和小菜。在选择支付方式的时候他楞了一下,想起了楚子航那张卡。他看了看自己卡里的余额,这个月也快过完了,奖学金又要发下来了,再加上这回任务的褒奖,应该够还自己刷出去楚子航那张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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