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异视若无睹,他木著脸住内院而去。不论阿高喜爱何人,他断不能让阿高往邪路而去。
世上女子多如繁星,娇美贤淑妩媚妖豔……不一而足,总有能讨阿高欢心的一人;若是一人不够,十人八人他亦是有能力供养,绝不可使阿高沦成他人笑柄!
☆、同舟异途
“逢世,你醒一醒好不好?只要你醒来,我马上就走,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我发誓,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快点醒来,不要再睡了……”熟悉的声音,带著浓浓的伤心和疲惫,一直在他的耳边喁喁细语。
为什麽会那麽悲伤?又为什麽要永远都不出现?
阿高?你是阿高吧?!我不曾要求你永不出现啊,我与你是兄弟,是要福祸与共,相互依恃的,怎麽会要你离开呢?
那个声音却只是径自不停重复著那番说辞,渐渐地远去,最後终於飘散在虚无中。
等等,别走……何逢世急著想挽留,不由想高声呼叫,却在张口的同时醒转过来。
天色仍昏暗,他瞪著黑黝黝的床顶,已完全没有睡意,听得枕边人细微而平稳的呼吸声,反而平添烦躁。披衣下床,他倒了杯冷茶一饮而尽,冷透的水入喉让他不自觉地全身一阵颤抖,头脑终於完全清醒过来。
阿高按时醒来,天色已微曦。侧耳细听了屋外的动静,只有仆役们洒扫的声响,他匆匆起床漱洗。
快速地穿戴好,打开门,他却楞了。何家的家主正倚著朱红的柱子闭目而立,晨间犹带著雾气的风拂过,带动他的衣袂,飘飘然似脱去了凡尘之气;带著淡淡青气的晨光,映得那雪白脸庞如玉般温润;眉眼和顺,唇线柔润,诱得阿高如著了魔般,欲抬手而抚,但心头怯意止住了这贪欲,双手仍安份垂於身侧。
“兄长,何以在此休憩?晨间风冷仔细著凉,还是回房歇息吧。”他轻声说道,似是并不愿惊醒那个安然的人。
何逢世睁开眼,温和而笑:“今日天气尚可,又正是柳茂花暄时节,想及你我已许久不曾一起游玩,竟无法成眠,便早早在此候著了。不知阿高可否赏光同游?”
年少时两人无事一身轻,寻得空闲,便结伴到处游玩。自何逢世成亲後,出门总是有著诸多不便;乃至接手家中营生,得以同游也只是清明踏青中秋泛湖重阳登高之类。但已不再是两人独处,俱是携家眷仆役浩荡同行。阿高似是全褪了少年心性,不喜游玩,对出游能避则避,若实在避之不过,便包揽了所有琐事杂务,一路忙碌不已。
这时的千玥湖正是荷香十里,菱歌动湖,景致极好。城中富贵人家也喜爱於此时节放舟湖上,与家眷饮酒作乐。只是何府却无此习惯,那精致画舫平日多是闲置,或偶作招待客人之用。
“兄长好兴致,只是今日需将粮草交付予高大人,愚弟实在抽不得身。兄长不妨与嫂嫂结伴而往,不至错过了芙花盛开之胜景。”
“我已让方管事处理此事,你大可安心。你我数年不曾同游,藉此良辰美景重温洒脱少年时,岂不快哉?”何逢世一脸向往,似是想及当年洒脱不羁岁月。
阿高见他如此期待,自不想拂他兴致,终是遂其所愿,与之一同出了府。何逢世竟真的不唤人侍候,仅与他一道沽了薄酒,备些下酒菜,租了轻舟,两人便出了湖。
因时辰尚早,湖中画舫不多。眼前只得满湖藕花初绽,田田莲叶迎风举,其上更有晨露如珠走玉盘,繁花缀碧叶延绵至湖天相接处;采菱女轻歌细语,与岸边柳树之上莺声燕语相和,更觉悦耳非常。
景致怡人,眼前又是心念的人,阿高心里舒畅,往日的积郁均抛诸脑後,平日的拘谨更是忘却了。两人相对而饮,忆及当年意气风发,皆是笑意盎然,恍如光阴不改,世事如前。
待得酒酣耳热,何逢世停盏止箸,对已醉态可掬的阿高道:“你可曾记得,那年你我月夜泛舟湖上,彼时皓月当空,你曾说日後定要娶容貌胜月中仙子之女为妻?”
阿高衔杯而笑,半响方缓缓说道:“当时不过触景生情,作不得准,作不得准。”其时,两人正如现下般相对而坐,对面那人身置皎洁月光下,清雅出尘,他暗想月中仙子再绝美姝丽,也胜不过眼前人的淡淡笑靥。
何逢世朗声而笑:“阿高长相本就俊美,自当迎娶一位仙姿玉质的娘子,方算般配。为兄势必为你尽力张罗,成就美满姻缘!”
阿高执杯的手一顿,然後仰首尽了杯中残酒。待放下手中酒杯,面上的红晕也褪了几分,他为两人空杯斟满酒,举杯示意:“兄长过赞了。今日难得同游,婚姻之事留待他日再议,切勿辜负眼前美景。”
何逢世笑而不语,举杯就口而尽。
旭阳初升,光芒渐盛。微风拂过,花晃叶摇,莲叶之上露如明珠滚动,珠光点点滴落却无迹可寻。此景引来两人齐声赞叹。
“阿高,你看,似不似万千明珠坠湖?此湖名为千玥,真真生动。”
“此名的确雅致。”阿高见他不纠缠刚才话题,高兴点头附和。
“若是湖中藕花绝了迹,这湖失了此等美景,可就与这雅名不相符了。”
阿高心觉怪异,也只得随口回应:“这万千藕花落去自会结莲子,莲子次年萌芽,湖中之莲便会生生不息,自然能保这景致长存。”
“若是这藕花落去了,却不结莲子,又当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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