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人摆摆手:“过去这么多年了,谁还记得这件事。”
“虽然现在社会人情淡薄,可美国终究还是讲究传统的国家不是吗?”说:“如果说朋友去世了都不来探望吊唁,那这个国家真的要完蛋了。”
“你能这么想很难得。”老人叹息:“不是我们不想让人来看望她,是她走得太突然了,而且还不是体面地走的,我们不想给她的清白留下什么污点。”
“体面?”惊呼:“她又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谁能说她不体面?”
老人显得有点生气:“那是她自己不爱惜自己!我和她说了多少次了,女孩子不能那么轻浮,她还私自跑出去和男孩子过夜!结果呢?碰到那种险恶的人,大半夜的被送到医院里,我和她妈妈都快被吓死了,你说这是体面的事情吗!”
一下子不说话了。她像是很难消化这样震惊的事实似的沉默下来。
“我知道你们这代人根本不把性啊、大麻啊这些东西当回事,所以美国才会这么糟糕!你看看你们整天都做些什么,堕胎、同性恋、单亲妈妈、枪支、毒品……你们在违背神的意志,神就让惩罚降临在这个国家!”老人痛骂道。
林雪迟暗暗叹气。小女儿的死让这位父亲变得刻薄而神经质。
“您也是基督教徒吗?”轻轻地问。
老人倨傲道:“当然,我是有信仰的。”
“我们家也是传统的基督教义家庭。”微笑起来:“我很赞同您的话,但我也为感到抱歉,虽说这样并不体面,但愿她最后离开的时候没有痛苦。她是被恶徒侵害的吗?不是说已经送去医院了,怎么最后还是难逃凶险呢?”
老人沉痛道:“是她自己在学校交了那种不三不四的男朋友,还跑到对方家里去过夜。人家又不是qiáng_jiān,我们也没办法。她也是命运不济,本来送到医院的时候情况都快稳定了,谁知道第二天晚上医院的呼吸机出了问题,突然断电停止供氧了,就那么十几分钟,生生让她窒息而死。医院后来赔偿了我们很大一笔钱,说是医疗事故,她妈妈又坚持不想把事情闹大,怕被人知道她是遭人侵害,对她的名声不好,所以我们就只能接受了这笔钱。”
这下是真的沉默了。她偷偷向林雪迟望去,林雪迟脸色像窗外的雪一样死寂。
“我和她妈妈都是虔诚的教徒,本来不应该遭受这样的丧事!要不是她自己不知廉耻,怎么会出事?我奉劝你们这些年轻人,虔诚奉主,少做违背神的事,要不然你们看看,这就是下场!”老人留下这样一番话,然后愤愤然起身回到院落里面继续修剪草坪了。
当林雪迟和走出院落的时候,轰隆的割草机声像巨大的哭声盘旋在头顶,林雪迟本能地抬头看了看,高空涣散的阴云周围缠绕着沉郁的灰紫色,那样大片的枯萎的颜色,犹如被拦腰割开的断草吹散到天边。
“我还是要回去。”林雪迟低声呢喃。
看着已经无用的首饰盒:“你觉得和你的继父有关系?”
林雪迟肯定地说:“是喻江杀了她,是他送去医院的,是他去安排后面这些事情的。因为co出我的名字,一定会报警,至少事情不会这么无声无息消落下去。只有杀了她才能永绝后患。一定是喻江杀了她。”
这两天没少听他对喻江的怀疑:“回去你会有危险吗?”
“我不知道。”林雪迟无所谓地笑笑:“这样也好,我和喻江之间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不是我死就是他亡,我本来极力想避免这种局面,可惜世上终究没有两全的美事。”
“我会帮你的。”握住他的手:“你需要任何帮助我都会去做的。”
林雪迟复杂地看着她:“这已经不单纯只是为了雪眉了,你确定吗?”
望向他的眼睛:“如果真相必然残酷,结局必然惨烈,那么我能做的事情就是保证你不是一个人在面对这一切。”
第二天回医院上班,林雪迟先去看了看那个脑囊虫病人。手术过后,她的恢复情况还不错,除了视力下降以外,癫痫的症状已经有了明显的改善,烧也退了,血压正常,再过不久就可以出院了。林雪迟握着她的手,这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对着他的脸空洞地笑了笑。
她目前的视力水平只能分辨出大块的色块,无法描绘出形状的细节,医院正在考虑给她配戴特殊的助视设备。林雪迟从她黄浊的目光中看到一种安息,如绝望似的安息。他疏忽对这个女人产生了共鸣般的感情,他突然理解,此刻她对他的感情、对命运的感知与他对命运的理解是一样的。这种奇怪的突如其来的“彼此理解”让他们成为命运阵线上共同的战友。
“你父亲来过。”这个女人淡淡地说:“他真的是你的父亲吗?”
林雪迟摇头:“他是我的继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你和你父亲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你们之间的关系却难以消解。”她用一种冷酷的语气说:“所有孩子和父母之间的相互折磨最终都是以消磨父母来促使孩子成长为结局的。这是父母为了使自己的生命得以延续而付出的代价。你的父亲,既寄希望于你的成长,又无法放弃对自我的坚持。他纵然能力强大,但是对于他的孩子来说是一件足够残忍的事情。”
林雪迟感到心灵震颤,他捏着拳头:“我很抱歉。”
“你父亲已经说服了我,我会撤销告诉的。”女人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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