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久别的二人终于目光相对。
三日月的目光极专注,而在这种特殊的时刻他也极敏锐,在看到时也抑制不住的反应后,付丧神终于放开了紧绷的手指。
时也坐在他对面,注视着付丧神始终如一的美貌面容,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时也想说什么呢?他不知道,满肚子的言语在胸中发酵变质,膨胀在食道喉头堵塞着完全吐不出来。原来他以为自己应该同三日月有很多话说,有委屈,有悲伤,有愤怒和怅惘,他甚至想狠狠的揍他一拳,拎着他的衣领子质问他。
你为什么那么残忍呢?难道钢铁铸就的付丧神连心脏都是铁水浇灌的吗?
一股突如其来的酸意漫上眼眶,时也努力眨去水汽,仔细的观察着三日月的脸。
也不是完全没有变化,付丧神看起来更加沧桑了,虽然面容依旧年轻美丽,但眼角眉梢都散发出浓郁的疲倦来,就仿佛是一堆旺盛燃烧的柴火,在最后的灼热散去后,只剩下了一堆尚带余温的灰烬。
就像当初被囚禁在中庭的自己。
多讽刺啊,三日月,你现在也走上了我曾经走过的路。
但不同的是,他现在已经重新找到了方向,而三日月却还在原地迷茫着找不到方向。
三日月也仔细观察着时也,这位他因为失误弄丢了的恋人此刻虽然疲惫却无比鲜活的生活着。忙忙碌碌却方向明确,在茫茫人海中散发出令人无法忽视的光彩。这颗曾经即使蒙尘也明亮的珍珠,在被有心人擦拭干净后已经耀眼到他无法再次轻而易举的拾取了。
真不错啊。三日月欣慰的想,他没觉得这样不好,反而认为这才是他愿意看到的。
漫长的岁月里,他孤独的在中庭被寂寞和追悔腐蚀,终于在最后一滴血肉熬干之前撑着千疮百孔的骨骼筋脉体味到了时也当初的绝望无助。
我重新走上了你走的路,所以迟早有一天能站在你身边。
“你不能这样。”时也突然说,“我已经知道以后该怎么走了,你也不能留在原地停滞不前。”他没头没脑的说,最后下了一个决断,“我曾经看上的男人,不能这么软弱。”
三日月眼中突然亮起一抹火光,在迅速暗淡后仍旧顽强的亮着针尖大小的一点,摇摇曳曳却不肯熄灭。
“你找到了新的生活目标,这很好。”三日月轻声说,抬起头坚定的正视着时也,时也突然感到一阵心脏剧烈跳动的不安,“我也找到了,在这条布满荆棘的道路尽头,就是重新追回你。”
气氛一时陷入连空气都无法流动的凝滞,三日月眼中陡然燃烧起的熊熊烈火令时也感到无比的诧异和荒谬,但令他惊恐不安的是心底里顽强的挣开重重岩石泥泞冒头的欢喜。
不能这样,真田时也,你不能再这样了。
时也突然觉得事态早已失去了控制,从药研找来的那一天开始,不,从他剖出那颗心的那时开始,他就陷入了这片布满刀光剑影的泥沼无法挣脱了。
三日月的心情这些年来第一次拨开乌云,他终于放松了脊背靠在了沙发靠背上,指尖却深深的陷入了掌心的皮肉里。
突然,一个高挑的人影拨开遮住道路的绿植走了过来,长谷部穿着成套的套装默默的走到了时也旁边,将手里提着的两个纸盒放在了桌上。
“已经为你打包好了,时也,我们回去吧。”
不容拒绝的口气,长谷部此刻展现出从未表现过的强硬,他不知何时就跟在时也身后,也不知道他是从学校开始就跟了一路还是凑巧碰到,这位付丧神甚至在没有和时也打招呼的情况下就擅自将他点的甜品打包好了。
时也略带茫然的抬头看了一眼长谷部,心里下意识的慌乱促使他只是停顿了一两秒就很快站了起来,随着他的动作,三日月也站起了身。
三日月目光如剑,长谷部毫不示弱的回视。
一瓢冷水突然浇在时也的头上让他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安抚的拍拍长谷部的肩背,踏出一步,转头镇定的看向三日月,毫不躲闪的注视着他的双眼。
“那么,下次再见。”
三日月笑了笑,低声道,
“祝您,武运昌隆。”
时也走出甜品店,就像走出一个横尸遍野的战场,长谷部一手拎着时和购物袋,一手拎着两个蛋糕盒,走在时也的外侧,亦步亦趋的低声诉说。
“不能被他迷惑了,时也殿。”
时也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的走着应走的道路。
三日月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层层墙壁直达全身上下,令他汗毛直立,全身都不可抑制的战栗起来。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只要你深爱我,我就赢了。
只要你还爱我,我就不会输。
作者有话要说:
针锋相对的二人,都是不服输的性格,时也尖锐果断,三日月柔中带刚,都不是那种能够安然无事相处的性格。
所以万事都需要调和嘛调和。
尽力清楚的描写三日月和时也的内心,他们每一方都不该卑微或者傲慢,没什么理所应当的,爱情都是双方自愿的结果。
当然,三日月要是想重新追人就得吃大苦头了。
以及,最后的社畜长谷部上线打个酱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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