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冰室,四周冰墙垒砌,银盆拖底,纵然是皇宫大内估计也无法找出这么多冰来,江湖塔富可敌国从来不是虚言,只是别的富贵人家硝石制冰,是给活人用,公孙清宴给死人用。
冰床上并排而躺三具尸体,虽死去月余,面孔仍鲜亮。
“我检查他三人死因时,只注意了体内针的形制,故确定是燕山默冰针。”公孙清宴伸手探了探阮十二的尸体,“可我却忽略了一点,阮十二体内的鬼伞毒一击毙命,子绝草虽是剧毒,却与鬼伞药理有些不同。”
宋雪桥于药理学识一般,他只知道这两种草药效阴毒,鬼伞更是燕山道人当年好用之物,为人不齿。
“燕山墨冰针细如发丝,钉入血脉,鬼伞毒混千丝麻,立刻就能要了人命。”公孙清宴翻过阮十二的尸身,手指摸到其颈后一侧,光洁的皮肤上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红点,“这是燕山墨冰针的针孔,阮姑娘死于暗器,这毫无疑问。”
宋雪桥点点头。
公孙清宴又翻开了段无奕与琼茉儿的尸身,指向一处,“仔细看看。”
他二人尸身上皆有一模一样的红点,却并非在颈后,而是脊柱中央,伤口微小不易察觉。
“还请宋小友将所见转述给在下。”公孙清宴说话带了一丝颤抖,表情也黯然下来。
宋雪桥深深地看他一眼又看向他指的伤口,他知晓,那其中有自责和不甘,其实一个细心且明眼的人,并不难看出两者的不同。
只可惜,公孙清宴是个瞎子。
半晌,他才沉声道,“无奕与琼茉儿二人伤口处未见红痕,只有阮十二娘,伤口周围……红晕较深。”
“果然如此。”听他一言,公孙清宴跌坐在一旁的椅上,苦笑道,“我可真是个庸医,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判错了。”
宋雪桥只听他默默的讲下去。
“只有阮十二娘是被真正的燕山墨冰针所伤,其余二人,可能是被人直接用针钉入体内,子绝草虽是剧毒,但发作并无那么快,若算好时机,将针拍入背脊,待燕山墨冰针逆行而上至脑中,才会毙命。”
宋雪桥道,“所以伤口处才会有细微不同,远处射出的暗器自然比近处刺入的暗器伤口处更红肿些。”
“我是个瞎子,能摸到伤口,能探知肿平,却看不到这等细微的差别,可有时候这等细微的差别,却是关键。”公孙清宴摇了摇头,脸上失落的神情更甚,纵使是名满天下的江湖塔主人,公孙神医,也有如此力不从心的时候。
宋雪桥笑道,“这本就与先生无关,先生不必自责,只是如此一来,下手的人更如海底捞针了。”
“但此事到也不一定与少林有关。”公孙清宴道,“就算杀了琼茉儿段无奕,度忍度昭二人皆是小辈也拿不到头筹,再者说……为了一个名头,也不至于。”
“不管他二人如何,总归有了点头绪,不过眼下我更希望先生帮我另一件事。”宋雪桥将名单折成三叠塞入袖口。
公孙清宴知他前来必有所求,倒也不意外,“什么时候出发?”
宋雪桥奇道,“你怎知道我要干什么?”
公孙清宴慢悠悠起身,这才有了点笑容,“印水山庄这等惨事早已传遍江湖,我又如何能不知道。”
少林行事向来低调,在郢阳武林大会召开之初并不像百家那样聚在江湖塔或是自立别院,他们只在城东不远处的一座小庙借宿,过着清汤寡水,扫地浇水的日子。
他们向来不喜纷争,故此行也就只有七八人前来比武,虽然慧窗大师不在,彻静大师又成了别离山庄一堆枯骨,但少林还有一位卓群的惠慈大师出手,故名次不低。
宋雪桥在城中问了路,无奈此行需精打细算,只能雇了辆老马车,晃晃悠悠行至寂光寺时已至晌午,郢阳崇道,这座城郊的小庙香火并不旺盛,破破落落的石阶上只有一个老和尚拿着竹扫帚颤颤巍巍扫着山门。
公孙清宴毕竟已成家立业,不能时时刻刻出来闲逛,山头上那位虽说是未成家,张仲逑却也把门派各事压在他身上,到最后也只有他一个人,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宋焰亭一己之力撑起玲珑山庄,其中艰辛,可想而知。
宋雪桥往功德箱内投入二十文钱,双手合十替自己的胞姐拜了拜,不远处一个小沙弥守着签筒打瞌睡,见有人来,也只懒洋洋的抬眼看了看,又睡了过去。
宋雪桥抖抖袍子上前,挤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小师傅,可否请一签?”
小沙弥睁开迷瞪瞪的眼睛,指指签筒,“自己晃,抽到啥便是啥,还有……我不会解签。”
宋雪桥心道就因为你们都是这个态度,才惹得小庙跟乞丐窝一般穷酸。
“欸,我问你,你们这庙里有几个人?”宋雪桥摇摇扇子,凑到小沙弥耳边,“我家大人说了,此番要大修寂光寺,派我先来查探此地共有几间屋舍几座菩萨几个和尚,好给你们贴补贴补。”
贴补二字咬得极重,小沙弥猛然睁眼,贼溜溜打量他,来人白衣镶金纹,一把乌金扇,举手投足虽轻浮却贵气逼人,将信将疑地坐直了身子。
“赵县令庸俗无比,又抠门得紧,怎舍得出钱大修寂光寺?”小沙弥白眼看他,“别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自然不是赵县令。”宋雪桥故作神秘的一笑,小扇晃得啪啪响,压低了声音,“我家御史大人可有一颗向佛之心啊。”
至于是哪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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