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摇摇头:“我姐姐可能不会欢迎你。”
“但也不至于赶我出门吧?”明诚笑笑,说:“放心,我不会跟她吵架的。”站在明镜的角度,会对他有所芥蒂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毕竟,他让她的弟弟远走他方,这么些年。
现在见了面,跟预想中差不多,明镜确然是不喜欢他。但因为明楼的关系,采取了容忍的态度。
不难理解她的心情,所以,不会生气,只是有些感伤。
进了这座宅子,见到屋子里的一切,便又有一些过去的记忆浮上来。
他曾经在这里待过的,像个无关紧要的布景。
在客厅里,曾经举办过热闹的生日派对。一辆推车推出来,上面是个高高大大的蛋糕,一个众星捧月的小男孩被一群人围着,许了生日愿望,吹灭蜡烛,大家都为他拍手。
那时候他已经擦了一天的地板和窗户,手和脚都累得不想动弹。他待在一个角落里,看着那么开心和快乐的主人公。
明镜跟形形色色的人应酬,快乐而满足。很容易就看得出,那个小男孩就是她最大的欢喜和慰藉。
她不会注意隐在暗中的人,也无需去在意。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将他遗忘。有一个人牵起他的手,将他带去书房,把他抱坐在腿上,送给他一只玻璃纸镇。
透明的玻璃里面,是一个小小的世界。有溪流、花海、小楼。略一摇晃,就会有数不清的小花瓣在液体中飞旋起来。
那个人说:“我把它叫做家园。我以后就想住在这样的地方。现在,它是你的了。”
成年后,又在这座宅子里跟明镜见过一次。
那一次,明镜却是很在意他了。
她身份尊贵,就算心中郁愤也不如何声张,是一种理智和克制的态度,只在寻常闲话中句句加以暗示,不动声色的警告和施压:池塘里的就不要想跳到外面来,去泊什么大码头。
都是世理人情,没什么不能理解的。既不门当户对,又不能为明家留下子嗣,哪个当家人会甘心接受?
而现在,她到底是接受了,因为,她爱自己的弟弟,所以,愿意为之去忍耐。
能够想起来的这些记忆算不上好,但也并不出奇,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没有那么多的事事顺意。你不是宇宙的中心,每个人都各有自己的世界、立场和盘算,谁也不能强求他人站在你的视角去考量你的心情。
你永远要感谢给你逆境的众生,因为这是人生的体验和感悟,非如此不能成长。每一次创伤,都叫你多成熟一分。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竹密不妨流水过,青山岂碍白云飞。去怨怪责备,困的只是自己的心而已,损伤的也是自己的生活。
世间种种,多是可以忘却的,也该要去息心离妄的。
明楼洗了手脸之后,去明镜房里跟她叙话。
明镜细细端详他,叹道:“瘦了些了。”
明楼解释道:“这几年把从前锻炼的习惯又捡回来了,想把身体养得好一些。”
“看来,你们日子过得还不错。”明镜不愿提明诚的名字,但终究在言语里把明诚带了进去。他们一直在一起,这是避不开的。
“我们在金钱上没有问题。”明楼说,“便算是不想工作了,只要生活上不太铺张,这几年挣的钱也够过一辈子。所以,唯一的期待也就只是,这样的日子能一直延续下去。”
明镜点点头:“你们没有遇到困难就好。明氏你不可能再回来,过几年我也该休息了,我打算把明氏交给明台。”
“明台这几年怎么样?”
“比头些年成熟些了,明氏交给他大抵是没有问题的。”明镜道,“只一桩,32岁的人了,始终没有结婚。”
明楼说:“他若自己想结婚,这就不是个问题。”样貌家世摆在那里,成不了婚只可能是明台自己的问题。不能一锤定音,所以仍旧要游戏人间。
明镜叹口气道:“谁说不是呢?给他看了好些照片了,都说是不满意。问他想找个什么样的,又只说想找个始终温柔的女孩子。”
“始终温柔?”明楼沉思了一下道,“这要求初看不高,其实细想来不好找。只怕他还得再蹉跎几年了,看能不能遇上自己的缘分。”
普通的温柔自然不难,但要在任何情况下都始终恒一,便往往代表着要委屈自己成全别人,心甘情愿毫无怨怼。这却是很难做到的。
明镜叹息道:“我是管不得你们了。管不了大的,也管不了小的。都这样年纪了,家里人丁还是这样单薄。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抱上个大胖小子。”
明楼宽慰她:“明台年纪又不算大,还耽误得起。只要能跟人看对眼了,过个一年半载孩子就有了。再说,姐姐也不老,看得到的。”
这一天是除夕,晚饭时明台也赶回来了,一家人终于能在一起吃饭。
明宅难得这样热闹,觥筹交错,可以举杯共庆新的一年。
糟糕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
看着明楼将鱼肉在碗中挑了刺再夹到明诚碗里,明台觉得如今比当年更眼瞎,明镜几乎说不出话来。
明楼以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现在却已经学会照顾别人。
爱是最生动又最不可思议的课程,它改变一个人,无声无息。让人融化在这样危险的魔力中,却不想得救。
明楼只微微一笑,当做没看到他们的表情。明镜终有一天会全然接受。因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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