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大人的意思,萧易心道。他心中冷笑,以韦家诸子之才智,原本也没法子明白大人的心思,因此没必要和他们说这一层,只教他们乖乖听话,能让自己完成老大人的嘱托便好。
确实,韦坚的遗书中只说让他保护韦氏长子扶灵北上,却只字未提如何应对罗希奭,须知李适之殷鉴不远,即便韦坚自尽,以罗希奭的性子,也不会轻轻绕过韦家上下,难道让萧易以一己之力去傻乎乎的反抗?韦坚太清楚自家儿子们的心思,也太了解萧易。他明知道儿子们绝不会主动舍财,也明知道萧易绝不会贪图韦家一丝一文。倘若他在遗书中明说要让萧易主持大局,让他将部分资财献与罗希奭,余下分给诸子,诸子定然不乐意,必然会趁着萧易未醒,将遗书私藏。如今这样写,诸子为了让萧易肯卖命,反而会私改遗书,小小分给萧易一些钱财,萧易却可趁着这个机会掌握家中财产多寡,从诸子手中逼出足够给罗希奭买命的财帛。诸子自然舍不得,可是他们改过的遗书在先,家中资财萧易是有份的,一旦萧易将自己名下的先尽数拿出来,再要求他们献财,比诸子要献出所有给罗希奭的资财要容易的多。
人总是这样,当有人比自己更吃亏的时候,自己稍稍吃那么一点点亏,似乎便不再那样难以接受。
大人对人心的把握,其实早已炉火纯青,但即便是如此睿智的大人,依旧逃不脱李林甫的罗钳吉网。
想到这里,萧易忍不住又要落下泪来,却硬生生忍住了。
扶灵启程北上时,已春暖花开,一路虽然每多险阻,所幸举家安好。在长安西郊外的户县一个不打眼的小农庄里安顿好韦家上下,又与韦家长子独自前往长安万年县,不声不响将韦坚归葬韦氏祖坟之后,再趁夜离开。返回户县当晚,萧易便离开了韦家,临行前到老夫人处辞行,磕了三个头,道:“小子要去投军,不能再在夫人膝前尽孝,请夫人原谅小子不孝!”
韦夫人伸出手轻轻抚摸萧易的头,柔声道:“小易,你是个好孩子,此去千万记得不要再想法子给大人鸣冤,李相势大,他在世一日,大人的冤情便一日不能得申,反而会牵连你。大人泉下有知,也定然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否则便不会在那晚刻意用药迷倒你,你要明白大人的心。”
萧易捧住老夫人衰老干枯的手将脸埋了进去,热泪滚滚而下。
这世上除了大人,便只有韦夫人是真心爱自己的,韦夫人已如此衰老,今日一去,只怕便再无相见之日。何况自己要去做的事情,还是九死一生的事。
今日一别,其实,便是永别。
其实临行前还有一桩事未了,萧易站在山头远望长安城的灯火,不晓得那个自称萧瑟的少年是否还在湘泉山庄?他回来后已暗暗打探过了,那个庄子的主人并不姓萧,姓李。
那是晋城公主的产业。
李唐朝廷向来胡汉杂糅,许多胡人甚至异国人在大唐任职。晋城公主原是李唐宗室之女,开元十五年封晋城公主,下嫁前朝遗贵,时任青州刺史的鲜卑慕容氏后人、索卢侯慕容知廉,晋城公主诞育一子一女后便自青州返回长安,常居于此。
武惠妃去世后,至尊一直郁郁不乐,因此广选后宫,开元二十九年,晋城公主长女入宫,封才人,却始终未得多少恩宠,到如今,贵妃三千宠爱在一身,慕容才人的圣宠就更谈不上了。至于晋城公主的儿子,大名叫做慕容襄,据说自小玉雪可爱、聪明伶俐,小时候随母入宫面圣,至尊都曾抱在怀里赞过,长大后却变得顽劣不堪,抢男霸女,白日宣淫,且荤素不忌,典型的纨绔子弟。
那个少年,是否便是慕容襄?母亲留下的信物尚在那少年手中,必然是要取回的,只是迁延日久,不晓得那个少年是否会顺顺当当将玉玦还给自己?
以萧易直来直去的性子,本该直接上门求见,但这阵子跌遭大变,萧易也变得谨慎了许多。回忆起当日之事,处处蹊跷,因此留了个心思,没有去湘泉山庄找人,反而在长安找家客栈住了下来。
他自小在长安长大,此地大街小巷里坊街市无有不熟,选的客栈正在晋城公主府邸后门附近,这里每日有大车拉着菜蔬果品等出入府门,管得便不太严。耐下性子观察十数日后,萧易终于等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个子不高,圆脸,常带笑,没有错,正是那个叫武夷的小厮。这小厮很明显是那少年的贴身仆从,他在这里,那少年九成便是这府里的人。
其实武夷屈尊跑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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