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相机,这类东西停产久了,特定型号有钱也不一定弄得到。吴怀莘的外公曾经赠给他一台,可惜不慎为人所窃,至今引为憾事。
吴怀莘本已想好,既然魏南是关陆执意选择的人,无论他送上什么见面礼,自己都会欣然接受。此时对上这台相机,反而做不到心平气和,唯有先平复心情,才记得出言询问,“我也找过几个有这款相机的同好,他们都不愿割爱。这台相机是怎么来的?”
魏南笑笑,“在莫斯科的跳蚤市场看见,我不玩相机,倒是听关陆说,您对这些有兴趣。”
吴怀莘用手指细致地抚摸相机框架,不好意思地侧面望妻子。老夫老妻了,苏女士见丈夫难掩欢欣动容,没来由的感同身受,终于放下图册,习惯性地用一种评判价值的苛刻目光看待魏南。
她的妆化得全无瑕疵,头发染过,怎么看都是位年资深厚的美女,美得久,且美得专业。正当年时是花在枝头的冷艳,往不好的一面说,容易给人留下生疏而咄咄逼人的印象。
魏南给她的礼物是一只满绿手镯。苏女士喜欢翡翠,但是不缺饰品,送玉器只是不过不失的选项。苏嘉媛一过眼即知腕围恰好,因此看了看关陆。关陆朝苏嘉媛身边宽大的沙发扶手坐过去,举起冰凉的镯子对光照了照,道,“随便戴戴吧,水头一般,成色还行。”顺势将手镯递给苏嘉媛。
关陆亲手递的,苏嘉媛接了。接了也不戴,致谢后又重放回盒子里。
大家面子上过得去,因为相机的身世,吴怀莘同魏南聊起莫市东郊的伊兹麦伊洛奥公园。牵扯到邻国,稍不留神,话题涉及历史、政治观念,便可能向争执发展。吴怀莘是待晚辈以诚,魏南是事长辈以恭,初次会面,只谈风物,不谈大事,聊了几句,难得意见竟颇为一致。
关陆笑得有点装,在吃第二只香蕉。吴怀莘知道他和苏女士需要聊一聊,便邀请魏南去书房看他的藏书。
书房在二楼,由实木楼梯盘旋而上。宽敞的起居室内,沙发这边一下空了大半,高悬头顶的吊灯好似更亮了,照着墙上一套四幅的浮雕,直照到大约四米外,那里有一组充当隔断的展示架,架后是拼织地毯,苏樱还在小几旁看书。
关陆能贫,这时却词穷了。他和这个干妈吵过、僵过,那是叛逆期恰逢更年期,两柄锥子放进同一个口袋的磕磕撞撞。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从没存心气过苏嘉媛。
苏嘉媛这时候才认认真真地看着他,像在检查一件拍卖品。眼神带冷风,说话也直接。
她切入主题,“送这些是你的主意,还是他的主意?”
关陆笑了,“有区别么?”
苏嘉媛摘下眼镜收好,不再看他,问,“去看过你爸妈了?”
关陆刚扔了香蕉皮,坐回苏女士对面,顿了一下,答,“带他去的。”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必赘言。关陆近乎荒谬地想,要是早知道有今天,以前能顺着她就都顺着她了,不至于到如今,想明白了该尽量顺着她,偏撞上不能顺着她的事,变成从十一岁起一路违逆她到底。
苏嘉媛又问,“回来有什么安排?”
关陆想了想,嘴放甜点,“见几个人吃饭,去趟开天寺,剩下就是陪你、吴叔叔,还有樱樱过年。”
苏嘉媛没来得及开口,座机的铃声响起,接了电话,过来用英文说,“roge希望和你通话。”
苏嘉媛道,“告诉他,我去楼上接。”起身又嘱咐她,“多准备一间在二楼的客房。”
关陆觉得多余,“一间够了。”
不知是否该听关陆的,等苏女士发话。
苏嘉媛将重音落在数字上,重申,“准备两间客房。”
关陆等苏女士上楼,才叫住,说,“两间相邻的。”
他踩着拖鞋走过展示柜,苏樱立刻半转过身,连图书都立起一侧封面,赌气不让他看,只留给他一个窄窄瘦瘦的肩膀。
苏嘉媛流产过几次,这对夫妇本已做好无后的打算,谁知苏嘉媛年过四十,竟又怀孕了。她执意要生,无法顺产,后来做的剖腹。可能是先天不足,苏樱从出生起就比别的孩子小,病得多,不认人,学说话、识字也比同龄人慢。现在九岁,看起来至多八岁。她像是察觉得到别人如何看她,父母怎样担忧,性格更敏感,有什么话都不说出口,不算朋友的朋友也只得苏女士请来照顾她的贾思敏一个。
吴怀莘不愿给她太大压力,说服妻子将女儿送至加国读书。吴怀莘一年有大半时间在那里,苏嘉媛也习惯了两头兼顾。结果就是如多数稚龄到海外的华裔小孩,中文还没说溜就改了英文,汉字只会写几个,要等她来日方长慢慢学。
她立起书,关陆反而看到封面,顶端一行字,说莎士比亚也可以有趣,下面写着儿童阅读版《麦克白》。关陆愣了一下,谁说国外孩子幸福,这也太超前了吧。
贾思敏解释道,“《麦克白》一般是十一年级学的,这是专门给四年级小朋友看的图画版。”
一楼的起居室连着阳台,白天光照极好。用落地玻璃封起来,铺好地毯,就成了与花圃大树为邻的阳光室,苏樱经常待在这里。
关陆走到她身后,比起这个小女孩,关陆是很高大的成人,低下头就能俯视她在看的书上的内容。
确实是图多字少的排版,翻译成摩登英语,为了照顾小读者,遣词也通俗易懂。苏樱抬起头,白牙齿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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