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既然这么辛苦,怎么从来不肯告诉姐姐?”明镜去拉明诚的手,这双手着实漂亮,能弹琴能画画,能保家卫国,却独独不能把自己的委屈伤心掏出来一点儿,“终究是我们明家对不起你……”
明诚哪里能听明镜这样说,十六年的光景,从他知晓自己那点儿不可告人的心思开始,最内疚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明镜了,“大姐……”明诚一开口,眼泪就再也在眼眶里兜不住了,“不是的……是我,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您,是我非要拉着大哥……这样……”
“傻孩子,”明镜光滑的手背拂过明诚的脸颊,“几顿饱饭的恩情,何苦记得那么辛苦?你哪里错了?如今我只问你一句,我不是不开明的人,也不是不能接受这样的关系,我只有一句,你到底是真的因为自己的感情,还是因为……”
因为恩情难报,因为迫不得已?
明楼默然地立在一旁。
他知道明诚的答案,可是比起情深似海,他其实情愿明诚,能够抓得住一点儿救命的稻草。奈何最深陷的,是彼时那个十八岁的少年,在巴黎的午后的日光里,拿着一支画笔,看透了他所有的心思。
“没有人逼着我,是我,逼着大哥,再也不能离开我。”
明诚没有任何的犹豫,低沉的嗓音混合着一点儿的哭腔,“姐姐,是我,我太自私了。”
“人啊,哪有不自私的呢?”锦云伸手去握住了自己丈夫的手,明台转过脸来,对着她笑。
锦云也笑,“大姐,您知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死犹可互通。能够十几年地相伴相随,共同走过那么多的风雨,如果这都不算爱情,那只有一种解释了。”
明台揉揉锦云的头发,“我是你身边的那一棵白桦树,挺立在你的身旁,彼此独立,然而深根之下,绞缠缱绻,死生相依。”
明镜的泪水也断了线,“你们小两口啊,孩子都那么大了,还是那么酸溜溜的。”
“酸的可不是我,”明台笑道,“这可是阿诚哥写的情诗。”
明镜询问的眼光投过去,却见挂着泪水的明诚已经耳尖飞红。
“很多很多的情诗,”明台笑得开心,“一本本的集子,琴谱的空白间隙里,油画的背面,诗集的笔记,全都是情诗——写的曲子,画的画,您说,是为了谁呢?”
明诚的头低得不能再低了。
明楼作势要打明台,“你还有脸说,拿着阿诚写的情诗假装是自己写的,去追姑娘。锦云啊,你可不能放过他。”
“妈妈也给爸爸念诗。”
一直在地毯上安静地玩小火车的明安突然来了一句。
这下换成锦云脸红了,明台脸皮厚,“我也给妈妈念诗呀,我还给妈妈画过像呢。”
“怎么教小孩子的。”明诚伸手去把明安拎上了沙发,“多大人了,还是那么不害臊。”
明镜却是喜欢这样夫妻和睦兄友弟恭的场景的,擦干了眼泪,便招呼着去吃饭。
明安围着小围嘴,安安静静地坐在明镜的怀里,喂什么吃什么。
明镜感慨得很,“以前明台小时候啊,吃一顿饭,我得绕着明公馆跑上七八圈,我在前面追着他,家里的婶子就端着碗在后面追我。”
“就是个讨债鬼,”明楼笑道,“小时候反倒可爱些,越大越惹人嫌。”
“我以前在家里,是家里的小女儿,我哥哥大了我十几岁,疼起我来,就跟第二个父亲一样。”锦云说道,“有人疼的时候,总会骄纵一些。”
“小时候我出门可威风了,一个姐姐,两个哥哥。”明台哈哈大笑。
“能不威风?大哥接送上学下学,我给你写作业。”明诚抖明台的底,“到了巴黎,你学什么我也学什么,我一个学艺术的,欧洲政治史比你熟多了。”
明镜果然摔了筷子,“明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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